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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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过后, 林家的生活全恢复了旧时模样。</p>

三个姑娘一起动手，林家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活舒适而平静, 温馨又快乐。</p>

这一日，迎春带着孩子来拜访, 同时也是告辞。她的夫婿选了外派, 此次离京, 先要回乡祭祖，之后就直接去任上。若要回来，最少也得三年。</p>

迎春不舍极了，与惜春还抱头哭了一回。</p>

到了第二日，林家三位姑娘又去了贾家，送上各式仪礼。到了他们出发那一日, 又亲送了一回。</p>

回到家里, 惜春长吁短叹两日，方才把这事放下。</p>

这一日，陆晋跟莹玉说：“师父与师兄已经到了，师父依旧不愿进京, 暂在外面的玄一观里挂单。”</p>

莹玉忙问：“玄一观？怎么以前不曾听过？”</p>

陆晋道：“你没听过也正常，那里在护国寺后面那片山里, 再往前，连路都没有，寻常人进不去。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p>

“我何时去拜见师傅合适？”她虽得以被授艺，但到底没正经拜师。冒然就跟着去，到显得有些强迫之意。</p>

陆晋：“明日我先去拜见一下，问过师傅意思之后，再来接你。”</p>

莹玉：“辛苦师兄了。”</p>

等陆晋走了, 莹玉自然也跟父亲说了此事。毕竟她要出门，而且预估是当天回不来的，因此，势必要父亲同意才行。</p>

林如海对这件事经莹玉还要紧张慎重，亲自去选各种礼物，又再三叮嘱：“你师兄传授你技艺是得了青城道长的同意，所以在心里，你必须得将他当作恩师来尊敬。但同时，虽然他赐下功法，可毕竟尚未收你入门墙，倘或人家并不愿意，也不可强求，心中更不可生出怨怼之意。反而要更加尊敬他，感谢他。”</p>

莹玉忙点头：“父亲放心，青城道长愿意授艺便是大恩，女儿只有感激，如何敢怨怼？”</p>

林如海还是相信自家女儿的品行的：“切记，尊师重道四字，不可轻忽。”</p>

莹玉起身听训：“女儿谨记。”</p>

第二日，陆晋去了玄一观，这一去便是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才终于回来。</p>

回来当天，就到了林家。这一次林家无人拦阻，他一到，就被请进门来。只是莹玉一见他，就觉得古怪，怎么看起来，到像是受了打击一般。</p>

“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p>

陆晋摇头复又点头，半晌搓了把脸：“今时今日，我方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p>

莹玉见他突的停下，越发不解：“师傅怎么了？”</p>

“师傅他老人家竟是我太叔祖。”</p>

“恩？”莹玉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太叔祖？”</p>

陆晋又揉了下自己的脸：“对，太叔祖。是父亲的叔祖，要是从师傅这边论，我比父亲要高出好几辈去。”</p>

行吧，她知道他纠结什么了。不过，这真没什么可纠结的：“师傅他老人家一百多岁了，辈份高些也正常。再者，都是出家人，俗世中的这些关系，想来没人会去计较。”</p>

陆晋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本来是师傅，现在虽然多了一层关系，也还是他师傅。在他这里，更认的是师傅这个身份：“我只是突然想着，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出家。”</p>

莹玉摇头：“那不可能。”</p>

陆晋却觉得很有道理：“父亲说是出家，但除了一些必要的清规戒律，又何曾真的超脱。除了那一身袈裟，半点也不像出家人。”</p>

“若只是为辈份这种事情，完全不必。师傅就是出家人，跟俗世里的后辈还论什么辈份？人家论的是道，是修行。”这种事情不能去琢磨，所以干脆扯开了：“再者，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陆伯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p>

这一点，陆晋也无法否认，否则，他定会想法子，让父亲还俗，回家来。正是因为感受到他此时心态的宁静祥和，快乐安然，所以这么多年才放任他在山上。便是舅舅偶尔提起，他也会替他拦了。</p>

莹玉又道：“师兄若是为此而苦恼，则完全不必。”</p>

陆晋摇头：“到也不全是为这个。就是这几天，父亲也去见师傅了，然后两人吵了起来。”</p>

“恩？”两人见了面莹玉猜到了，不然也不会牵出辈份的问题：“他们为何而吵？”总不至于为了陆晋吧？</p>

“好像是当初师傅想收祖父为弟子，可后来祖父早早娶妻成家，不愿跟他踏入修行。就答应将自己的儿子给他当弟子，也就是父亲。只是你也知，师傅收徒也是看缘份的。他与父亲无师徒之缘，到是算出与我有缘。当时便说定，待我出生，就来收我为徒。父亲当时年轻气盛，跟师傅就斗了起来。此次见面，两人没几句就吵了起来……唔，有些激烈。”</p>

也是见着两人吵架那架式，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两位长辈的印象，因此才会恍惚。</p>

莹玉想象不出来两人到底是何等激烈，才能让陆晋如同惊了魂一般。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谁没年轻过？谁也不是天生看破红尘的。尤其是陆父，也曾少年意气风发，也曾高中状元，打马游街，何等潇洒骄傲？</p>

“师傅和陆伯伯还好吧？”</p>

跟莹玉说了一会儿话，陆晋心情好转了许多，“都精神的很。师傅说，他跟师兄过来，主要是为了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段时间都会在玄一观。咱们什么时候过去都可……”</p>

“师兄何时有空。”她自己去找不到地方，总要他领着的。而且拜见长辈，自然赶早不赶晚。</p>

“我当然随时有空。”</p>

莹玉自是不信这话的，“那便明日吧，师兄赶了一路，十分辛苦。你且先去歇一会儿，吃了饭再回。晚上好好歇着，明日咱们再出发。”</p>

“听师妹的。”</p>

等用了晚饭，送走陆晋，莹玉跟林如海报备出行时间，这才回院休息。</p>

莹玉出门自然不像陆晋，骑上马就可以直接出发。她出行，城内多乘轿，出城多是马车。不只如此，赶车的，身边侍候的人都要跟着好几个。虽不是浩浩荡荡，但也有些拖家带口的意思。</p>

一出了城，莹玉就让本跟她一车的李嬷嬷去后面的车上，让陆晋上车。</p>

今儿一见，她就知道，这人昨夜必定没合过眼。</p>

“我瞧师兄眼下青黑，昨夜怕是没休息好。左右眼下的路我也是熟悉的，师兄不若先在车里歇一会儿。到了护国寺附近，我再叫你。”</p>

陆晋这些日子到是习惯了这般作习，且在山上时，好生睡了几觉。此时待在莹玉身边又哪里睡得着，却又合不得就此离去，减了两人独处时光，便歪在一边，半合着目。</p>

莹玉不欲吵他，便没其他动作言语，只思索脑海里储存的各种知识。</p>

一时只听得车轮辘辘，到也安祥。</p>

直到了护国寺山下，方叫醒了陆晋。为了方便莹玉，林家在山下置了别院。到了这里，便打发了其他人去别院去住，她跟陆晋弃了车马，直接入了山。</p>

到了这里，两人再不掩饰，运起功法，犹如山间驯鹿，快速敏捷，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翻山越岭，到了傍晚，才到了玄一观。</p>

那观之前怕是许久不用，屋旧林深。野草蔓长。隐隐还能看到一台台石阶，拾级而上。只是或被藤蔓遮掩，或是布满青苔，不知生了多久。</p>

两人脚不沾地，直到了观前才停。近了才发现，那观门已经不知去向，观内院中到是已经干净平整，院中正烧着一堆火。莹玉隐隐瞧着，那放在火里烧的，竟像是家具劈来的木材。</p>

而在火堆边上，正有一个方脸中年汉子，提着瓦罐，往火上的架子上挂。</p>

“大师兄。”陆晋见到人，便扬声叫起。</p>

莹玉猜便是此人，跟着陆晋上前行礼。</p>

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如今又有陆晋从中介绍，立时便认了师兄师妹。正说着，许久不见的青城道长从殿里出来，看到莹玉，先是咦了一声，才大步走了过来。</p>

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抬头望天，手指不住掐算，半晌又猛的睁大双目，直看向陆晋。又是一阵掐算，如此反复几次，又哈哈大笑出声，连道两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你这老道士，又盯着我儿子儿媳想什么坏主意？”</p>

听到声音，莹玉猛的回头，才看到竟是陆父不知何时也来了。</p>

青城道长只笑道：“臭小子，老道什么时候打过坏主意。”旋尔又看向莹玉和陆晋：“你这小子运道到好，小丫头天赋卓绝，竟被你得了去。”</p>

陆晋一脸骄傲，师妹自然是好的，而他能求娶到师妹，运道确实极好。</p>

青城道长又绕着莹玉转了一圈，随即却摇了摇头：“可惜了。”</p>

众人不解，陆晋更是直接问道：“师傅，可惜什么？”</p>

“可惜，我跟这丫头没有师徒缘。”但他却并不遗憾，反而高兴得意，反越发让人看不懂。</p>

陆晋急了，“那……”</p>

青城道长抬手阻止了他：“小丫头天命之师不在老道，不过，老道运气好，有个好徒弟。不管她天命之师是谁，都是我徒弟的媳妇，少不得，也要叫我一声师傅的。”</p>

这下明白了。莹玉的机缘在别处，在别人。青城道长心里怕是有些可惜，但她既是要嫁给陆晋的，她随夫叫，自然也要认他这个师傅的。</p>

虽差一个拜师礼，但殊途同归，且还有授业之谊……莹玉将青城道长当作师傅一般敬重，也无人说什么。</p>

陆父却还在计较之前的事情：“你刚盯着他们算来算去，又算出什么来了。”虽然他极讨厌这个老道士，跟他很不对付。当初出家，也弃道从佛。可他却无法不承认，这老道士确实有些本事。想当初，他初次见他，他就算出，他夫妻情浅……当时气得他追着他拔他的胡子，谁想终究还是……</p>

“好事，大大的好事。”</p>

陆晋也来了兴趣，“师傅可是算出我跟师妹乃是天作之合？”</p>

青城道长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又不是不知自己是什么命格，能跟你一起还能生活如意的，必是命定姻缘，不然哪里还能等到如今？若非天作之合，你小子便只能孤独一生。”</p>

陆晋当然知道，可依是想听好听的。</p>

“别卖关子了，快说。”陆父却是知道老道士的。看着像个正经人，可实际上最不正经的就是他。且他极擅命理，有些事情，只怕早就算到了。</p>

青城道长是真心欢喜，藏都藏不住的欢快。又兀自笑了一下，才道：“玄一门的兴旺，正应在你们的孩子身上。”</p>

这下，除了青城道长，旁人都是一脸懵。半晌大师兄才道：“原来，咱们的师门竟就是玄一门么？这道观叫玄一观，难道竟是咱们师门？”大师兄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那师父您还让人把观门劈了当柴烧？”</p>

“……”</p>

“……”</p>

“……”</p>

“咳。事急从权，事急从权！”青城道长干咳了一声。</p>

陆晋也反应过来：“所以，这里真的是咱们门派道观？”</p>

青城道长轻咳了一声：“咱们玄一门讲究的是随心随缘，只要功法传承下去，人在哪，门派就在哪，也就不讲究这些了……”</p>

大师兄一脸被天下负了的绝望，直愣愣的盯着火堆，恨不能伸手把那些已经烧成碳的木头给抢出来。大概还记得自己也是□□凡胎，又或者冷静的知道，那些木柴就算抢出来也变不回门了，这才迟迟没有动手。</p>

陆晋也是叹了一声：“师傅该早些说的。”他在京中这么长时间，离这里如此近。若是早知道，怎么也要把这里收拾一番，不让它如此落魄。</p>

到是陆父还记着之前的话：“你说我孙儿会是玄一门兴起的关键，是何道理？”</p>

青城道长却再不多说，再问就是天机不可泄漏。</p>

陆父到是猜到些许，只是冷笑：“怕是你这老道士本事不足，也算不出更多来。”但对于孙子振兴玄一门的事却不怎么反感。儿子是玄一门的，儿媳妇学的是玄一手的手段，将来孙子就算不拜进玄一门，只跟着父母学些手段，学的怕也是玄一门的本事。</p>

再加上他自己已入了佛门，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p>

因着这里是玄一门的驻地，三个小辈也就不再跟长辈一处说话，而是开始收拾这里。本来若是莹玉要正经拜师，那少不得要准备拜师之仪，可如今这也用不着了。但林如海准备的礼物还是照旧奉上，青城道长也没客气，接了。</p>

然后三人就开始干活。</p>

大师兄尤为勤快，里里外外，什么活都是一把好手。</p>

据他说，跟师傅在外行走的时候，这些都是做惯了的。</p>

陆晋动手能力也极强，最差的就是莹玉了。她本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何曾干过这样的活计？做了一会儿，就让陆晋找了借口把她支了出去。</p>

陆晋让莹玉去林中找些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