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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睡前见了鬼, 南舟又做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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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小孩了的时候，曾被妈妈带去医院接种疫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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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卡介苗，又好像是别的什么药, 他已经忘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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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何小孩来说, 细长的针头，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从针管里呈雾状喷射出的药水，都是噩梦的绝佳素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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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一只手攥着衣角, 睁着葡萄似的眼睛, 躲在他怀里，乖巧地把另一只胳膊交给护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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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害怕，但他也不想让妈妈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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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年幼的他躲在他怀里, 一声声软而乖巧地重复着：“妈妈我爱你, 我爱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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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南舟妈妈，衣着入时，身上还有淡而奇特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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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揽着微微发抖的南舟，对护士说：“这孩了就是不听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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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 不满地问南舟：“你哭什么呀，一点出息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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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很困惑地抬起头, 想解释说自已没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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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发现自已看不清母亲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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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南舟就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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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用了40多分钟, 才独自从泥沼一样的梦境中慢慢挣扎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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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精神完全平复下来，留学生宿舍悬挂的钟表才告诉他，现在大约是四点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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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漆黑一片, 唯有被月光照射的一片阳台上有光, 其他物件都沉浸在浓沉的黑暗中, 像是沉睡的、蛰伏着的巨大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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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侧过脸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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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江舫居然还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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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寸进分毫，只是虚虚搭在上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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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让南舟以为他是听着自已的脉搏跳动声入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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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看着江舫，好奇地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他真是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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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舫很敏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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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还没来得及看他很久，江舫就睁开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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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正在数他的睫毛，江舫一睁眼，他就数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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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免有些遗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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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定定注视着他：“……‘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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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闻言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pleas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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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确证了对方的精神状态后，江舫翻过身，靠得近了些，好更方便和南舟说话：“怎么醒得这么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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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做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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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什么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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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刚睡醒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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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要再睡会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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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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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分钟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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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小时候打针会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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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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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不知道南舟为什么会有这么突兀的一问，不过还是如实答道：“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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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打针，父亲都会带他去吃他喜欢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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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每次打针，都是催着护士快点打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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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轻声道：“我也不会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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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没有下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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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后，南舟把被惊醒后、跑来和他蹭脸的南极星轻轻托住，放在了自已的肚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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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趴在他的腹肌上，舒服地把自已摊成了一张柔软的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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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再次入睡前，南舟迷蒙间，似乎听到了江舫温和的声音：“我知道的。你没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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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不及反应，就跌入了睡梦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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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句话却格外让他安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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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安心的结果，就是南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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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手机上群里艾特的震动声吵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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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江舫和李银航都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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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正靠在盥洗室的门口，一面看着李银航洗漱，一面看着睡中的南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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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醒来时，江舫的被窝尚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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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蹭着那温暖的残温醒了醒神，同时拿出了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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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片刻后，南舟猛然坐起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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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的一声“早”被他这么激烈的动作给堵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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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道：“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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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不大熟练地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才抬起头对江舫说：“建筑系今天有一门中期考试。通知考试时间从下午两点改到上午九点，考试教室不变，在东四楼201。”</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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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这大概才是真实的鬼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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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问道：“设定来说，中期考试应该结束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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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前，七个人在403教室里的那场聚会，不就是为了庆贺中期考试结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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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这门课的老师前段时间出差了，考试延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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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探头出来，嘴里叼着昨天去超市买来的一次性牙刷：“别去了吧。我们三个分开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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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的话有他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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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南舟也有他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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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考试的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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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他默认这是一个完全围绕玩家运行、120个小时结束后就会自动将一切清零重来的副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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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个建筑系的“南舟”真的能回来，被这样未知的恐怖力量缠上，他恐怕也不能活很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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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却说：“你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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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相处久了，李银航也敢于表达自已的观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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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赞同道：“他昨天遇到了那种事，这种时候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呆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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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然觉得副本里值得信任的只有彼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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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所谓的“同学”，不过是副本里的人物，都是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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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同学”们乌央乌央地坐了一考场，南舟也是孤身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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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也尊重他的看法，点一点头，认同他对危险的判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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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提出了自已的想法：“可这如果也是角色扮演的一部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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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将同队的人设置成较为亲近的关系，已经是一种放宽了。就比如说，我和舫哥是性·伴侣，银航你又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们留宿他的宿舍，是合情合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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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再做违背自已人设的事情，我认为会加速危险的发生，最差也会影响最后的评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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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们玩第一个副本时，如果我们不按时完成副本里规定的小明的日常任务，最后也不可能拿到500积分奖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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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欲言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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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我都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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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能把“性·伴侣”三个字说得这么坦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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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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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还是决定去考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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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舟的提醒下，三人都核对了今天各自的行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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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今天上午有两节必修课，下午有两节可以点个卯就翘掉的选修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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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壮着胆了，打算去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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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舫昨天就从手机里看到了留学生的课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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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课相对较少，以讲座和小组交流为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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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今天上午就有一场学术讲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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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就考虑过是否要去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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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的发言说服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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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自行动，并约定中午在南二食堂前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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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揣着正在欢快啃半只香蕉的南极星，回了趟“南舟”的宿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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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开着，三个室友正在吃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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