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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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轻点——嗷！！！”陆净一个鲤鱼打挺, 从躺椅上蹦了起来，顶着一青一紫两个熊猫眼跳脚，“和尚你要死啊？这么烫的布也敢往我脸上招呼, 坏了本公子这张风流潇洒的脸怎么办？”</p>

不渡和尚苦口婆心：“陆施主，这淤血不化开, 您这张风流潇洒的脸可得再开上七八天染料坊了。”</p>

陆净如临大敌地盯着他手里热气腾腾的毛巾, 噌噌后退了三两步。</p>

“小道有个问题……”</p>

半算子蹲在荒草丛生的庭院石桌边，有气无力地举手。</p>

“陆施主，您丢出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p>

“呃……”陆净目光飘忽, “一个小小的，嗯，试验品。”</p>

半算子“哐”一声，把头磕在石桌上：“陆施主，您这试验品可有够特殊的啊！”</p>

陆净尴尬地挠挠头，不敢说话。</p>

眼下他们于更深露重时分猫在旋城一处破败小庭院里，陆十一路大公子“居功甚伟”——白日, 三人被陆净他三哥陆沉川撵得满城乱窜，原本几个人已经快甩掉陆三公子了。结果……陆十一中途“灵机一动”故技重施——把当初天雪舟上对付不渡和尚的那套又拿出来了。</p>

但特么, 这家伙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缺！</p>

他大爷的, 也不知道陆净最近些日子捣鼓了什么玩意，照着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毒经》实验了哪些东西，掏出来的粉末纷纷扬扬当空一洒……</p>

得嘞！</p>

连追杀的带逃跑的, 四个人全中招了，一时三刻，谁也动用不了灵气。</p>

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典范。</p>

三人重温了遍烛南之夜狂奔大半个城的滋味，跑得险些炸了肺。</p>

“贫僧也遇到过毒修，可普通的毒修，也没陆施主您这么能耐啊？”</p>

不渡和尚百思不得其解，短短几天功夫，配出来的玩意就能同时放倒陆三公子、佛宗佛子以及一个实力飘忽不定的半算子，虽然有几人毫无戒备的因素在，但这也委实过了点吧……感情“治病要命陆十一”居然是个天生小毒物？</p>

不渡和尚脸颊一抽。</p>

他忽然发现半算子这神神叨叨的牛鼻子说得很有道理。想他以前遇到的那些毒修，哪个不是费尽心力，东奔西跑地凑材料，能炼毒药用的器皿又个个精致昂贵，什么纯净无暇的天晶石一片就需要三百黄金。普通修士凑上个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凑齐一整套……是故，普通毒修一年到头，不是在和山海阁的宝阁讨价还价的路上，就是在攒钱的路上……</p>

谁像陆净这样，抵达各个城池后，从飞舟上下来，先走进山海阁的分阁，把药谷小公子的腰牌往柜台上一搁，就把阁中的药材全都打包进芥子袋里，然后往依附天工府的炼器庄一走，又把腰牌一搁，就把庄中合适的器皿全打包走了……</p>

据说，陆净他娘偏心这个小儿子，病故时，把名下的钱庄都留给他了。</p>

不渡和尚琢磨通其中关窍后，恍然大悟。</p>

原来十二洲毒修如此之少，真正原因是：</p>

——没钱？</p>

没钱你玩什么毒。</p>

“……佛陀，您说众生平等，可怎么贫僧瞅着，觉得这众生与众生的差距，委实大了些？”不渡和尚捻着佛珠，一脸苦大仇深，“果然，仇大少爷说得就是真理啊，天工炼器都是有钱人玩的，穷人只配苦修……”</p>

他话锋骤然一转。</p>

“陆施主，渡您脱难的酬劳，白银三百两，您是要现付呢？还是要先记下？贫僧也不给你算复利了，一本一利就可。”</p>

陆净瞪大眼：“喂喂喂，秃驴，你这就过分了吧，我们都什么关系了，这点小事你还要收钱？是不是朋友？”</p>

“陆施主此言差矣，”不渡和尚双手合十，正色道，“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陆施主，您要想与我佛多多地有缘，就该多多地花钱才是。”</p>

“我呸！”</p>

陆净掏出一锭黄金砸他。</p>

“贪死你得了。”</p>

不渡和尚接住黄金，眉开眼笑，热情洋溢地推销：“贫僧观陆施主您还要与兄长碰面，只要再付三百两银子，在这旋城内，贫僧就当您的免费打手，随喊随到。再加六百两，贫僧还能替您套陆三公子的麻袋……”</p>

“奇怪，”旁边的半算子插口，“陆施主，你既然来旋城，就该料到会与令兄碰面才是，怎么还如此慌张？”</p>

“我哪里知道来的会是我三哥？”陆净碰了碰脸上的青紫，龇牙咧嘴，“按理说，来的应该是我大哥才对……嘶，疼疼疼，疼死我了。大爷的，不就是不小心把他进青楼被吓跑的事秃噜出去了吗？至于下这么狠手。”</p>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p>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p>

陆净猛一扭头。</p>

青灰衣衫的陆沉川出现在破院子的墙头，白鹿楼初露面的沉稳已经不翼而飞，袖子一边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狗咬得破破烂烂，发冠也掉了。表情要多阴森有多阴森：“以及，我没去过青楼！再胡说八道，当心你的皮。”</p>

有杀气！</p>

不渡和尚同半算子齐齐后退两步。</p>

“九百两银子!”陆净果断大喊，“和尚！道士！救命！”</p>

不渡和尚和半算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他拍出去：“陆三公子，令弟我们已经帮你逮住了！”</p>

——开什么玩笑！</p>

他们的灵气还因为陆净那“同归于尽粉”处于混乱状态，而气疯了的陆三公子按在剑柄上的手光芒闪动，显然修为比他们高，早一步恢复了！</p>

陆沉川自墙头飘下。</p>

“秃驴！牛鼻子！你们这群混账——”</p>

陆净悲愤地被自家三哥拎住后衣领，提进破破烂烂的房间里。</p>

砰！砰！</p>

咚！</p>

不渡和尚与半算子站在荒凉的院子里，一个专心致志地捻着佛珠，一个全神贯注地瞅着推星盘，月明星稀，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子一声接一声地叫。</p>

过了大半会，后边房间中的对骂和暴揍声停了。</p>

半算子手肘捅了捅不渡和尚，压低声：“不会被打死了吧？”</p>

“不至于吧？”不渡和尚迟疑地说。</p>

两人面面相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