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冰雪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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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面羞愧歉疚之色：“易少主已经把自己的责任担下了，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回护我，说来还是我的不是。请各位长辈们责罚，我也在这里向舒师兄赔罪了。”</p>

在刚刚舒令嘉拔剑的时候，姜桡人还没有出现，但已经朝刑堂而来了，舒令嘉远远受到他主角气运的压制，差点拔剑失败。</p>

而现在，姜桡就在这里。</p>

所有人都看着他。</p>

姜桡言辞恳切，说罢之后又向舒令嘉连连赔罪，何子濯瞧了一会，皱眉道：“好了。”</p>

他淡淡地说：“阿桡，你也是一番好心。既然如此，此事便算了罢。”</p>

只有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显得舒令嘉方才那一切的挣扎和努力，都可笑起来。</p>

看到姜桡，易凛抢着要承担罪名，甚至连严肃的刑堂长老们都没再说出要追究。</p>

这是命吗？</p>

舒令嘉握紧手掌，方才拔剑时留下的伤口再次传出剧痛。</p>

不，他不相信这些。</p>

原本姜桡的行为并未被当众揭穿，此时面前的一切恰恰证明了，命运正在悄然发生偏移。</p>

既然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又何必在这样的泥淖中自困？弃我去者，无需留恋。</p>

何子濯冲姜桡挥了挥手，示意他站到一边去，这才看向舒令嘉，想了想，和声说道：“令嘉，今日你是委屈了，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跟师尊提。”</p>

他轻轻一挥，一个小玉瓶飞至舒令嘉面前。</p>

何子濯道：“这里是三枚玉髓丸，对你的伤势很有好处，是为师特意令丹房为你炼制的，回去服下罢。”</p>

舒令嘉没有接药，反而后退一步，道：“师尊，弟子确实有个请求。”</p>

何子濯温声道：“你尽管说。”</p>

舒令嘉直言道：“我要离开这里。”</p>

何子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p>

“师尊应该知道……”</p>

舒令嘉微一闭眼：“我生平最厌者，便是仰望他人垂怜而活。”</p>

双目睁开，眸光如秋波般清透微冷，其中却无半分犹豫和软弱。</p>

他道：“今日在山上见不着公道，那么舒令嘉亦不愿在此容身，只能求去。”</p>

主角诚恳道歉，姿态极低，他却这样咄咄逼人，倒是很符合恶毒男配的形象了。</p>

竟然当堂口出如此叛逆之言，直令满座皆惊。</p>

早就听说舒令嘉自幼天赋超绝，被师长给宠坏了，娇纵任性，脾气也大，眼看他受点委屈就要出走的架势，传言还当真没错。</p>

一位长老呵斥：“张狂！”</p>

舒令嘉也受够这闲气了，话已出口，索性负手笑道：“谨慎有谨慎的好处，张狂有张狂的痛快。”</p>

何子濯脸色一沉，冷冷逼视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p>

舒令嘉道：“是。”</p>

他没有兴趣把自己拘束在这片地方跟主角争长论短，天地广阔，自有其他施展之处。</p>

方才何子濯让他有要求尽管提，正是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退让。</p>

姜桡十分愧疚，连忙说道：“师兄莫要误会，师尊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只是看我身世可怜，这才多加照拂而已。我愿意自领重罚，请师兄千万不要再生气。”</p>

舒令嘉向来不吃这套，似笑非笑，目光在他面上一扫：“若你受罚，那是因为你自己私闯禁地，做错了事。与我下不下山有何关系？”</p>

姜桡一时语塞。</p>

何子濯道：“阿桡，没你的事，先退下。”</p>

见他依旧在回护姜桡，周围的普通弟子们交换眼神，均感到一阵不满。</p>

自从姜桡来到山上，整个凌霄派上下很少有不喜欢他的人，都觉得这位师弟简直哪里都好。</p>

但这个时候，大家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忽然之间，竟有种头脑一下子清楚起来的感觉。</p>

方才舒师兄被冤枉的时候姜师弟没出来，真相澄清了，他一下子就冒出来解释。</p>

师尊和各位刑堂长老也是，以前明明是最疼爱舒师兄的，自从姜师弟一来，就开始如此明显地偏袒于他，都要把舒师兄给逼走了！</p>

太不公平了！</p>

有人忍不住喊道：“舒师兄，你不要走！我只认你是鸣剑峰掌剑使！”</p>

“是啊，我们愿意一起请刑堂还师兄一个公道！”</p>

看到这一幕，姜桡不由怔住。</p>

这是他上山以来，头一次从他人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厌恶情绪。</p>

姜桡有些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p>

原本是他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想取火晶石也是为了孝敬师尊，反观舒令嘉，才是忤逆不敬，咄咄逼人。</p>

然而对方现在竟然提出下山，一招釜底抽薪，让自己的处境瞬间尴尬了起来，苦心经营的人气也下降不少。</p>

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受罚。</p>

何子濯淡淡一抬手，制止了周围所有的声音。</p>

“令嘉。”他的声音中有沉沉的怒意，“你当真不听师尊的话了，一定要置气？”</p>

舒令嘉道：“该说的，弟子已经言尽。”</p>

何子濯怒极反笑，喝道：“好，要走便走，谁也不准拦他。我倒看他在外面撑到几时！”</p>

他自从接任掌门，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还没人见过何子濯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p>

舒令嘉却毫不犹豫，撩起衣袍跪下，双手交叠举过头顶，郑重道：“舒令嘉拜别师尊。”</p>

他冲着何子濯三叩首之后，站起身来，转头便走。</p>

舒令嘉做事太绝，何子濯下意识地抬起手，似是要将这个脾气倔强的徒弟拉住。</p>

跟着他便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色微沉，拂袖重重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p>

*</p>

何子濯身为掌门，既然已经发话，众位弟子就算再是不甘也只能作罢。</p>

他们眼看着舒令嘉踏上通往山门的石阶，身影渐去渐远。</p>

身后万里长天，身前苍意云垂。</p>

明明是一言轻掷就离开这天下之人无不争往的显赫宗门，他却似无惧无悔，满怀慷慨。</p>

甚至连易凛都不由微感愧疚。</p>

自己与舒令嘉平素并无仇怨，谎言的初衷只是为了维护喜欢的人，却没想到竟然造成对方离开凌霄山，这后果有些太沉重了。</p>

他突然觉得心有些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