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鬼雨空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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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笑着说道：“那就是了，景非桐认识的人也叫舒令嘉。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咱们两人是不是以前相识过，你都是你。”</p>

“那些记忆如果真的经历过，就是你不可剥离的一部分，想的起来也好，想不起来就算了，什么都影响不了，对不对？”</p>

没想到最先说出这些话来的反而是他，舒令嘉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景非桐冲他笑一笑，说道：“有我在呢。”</p>

看舒令嘉这样子，应该只是因为回忆剑招时连带着想起了些许往事，而不会产生心魔，景非桐还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他也不愿意在这种暂时无法改变的局面上过多纠结，徒然让两人之间气氛尴尬。</p>

景非桐说完之后，就将那串珠子拿了起来，说道：“好了，接下来就说说它吧。”</p>

舒令嘉微一凝神，便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珠子上面，说道：“反正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珠子当中的灵体虽然消失了，但上面应该还留存着一些执念，而且这执念应该同镜灵有关系。”</p>

他之前还以为珠子当中的灵体消失，那么这串珠子就相当于一个无用的寄居空壳，用处不大，今日的发现可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收获了。</p>

景非桐道：“那就试试能不能稍微看到一些执念的内容吧。”</p>

他随手向着旁边的河水一招，一颗水球便凝在了景非桐的手中，景非桐将它捏扁之后，水球便凝结成了一片晶莹的冰境。</p>

舒令嘉将珠子放在了冰镜前，指尖凝了灵力，在上面轻轻一点。</p>

刚刚平静下来不久的整串珠子重新开始发出光亮，景非桐和舒令嘉一起在旁边看着。</p>

片刻之后，镜面逐渐变成了一片血红色。</p>

两人全神戒备，都以为是舒令嘉所说的那个红衣女鬼出现了，但随着画面逐渐向后推移，他们才看清，镜子中出现的图像并非是某个人，而是一片华丽的宫殿。</p>

在这宫殿之中，此时正一片混乱，鲜血顺着长阶流了下来，满地都是乱扔的兵器和倒下的伤者，四下有人逃窜，有人惊呼，有人交战，一眼望去，满目狼藉。</p>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战场。</p>

舒令嘉发现，杀入这座宫殿的入侵者，甚至没办法称作是“人”。</p>

只见无数火红色的人形影子在宫殿中穿插来去，只要是被他们的手掌碰到了，身上就也会长出一块块红斑。</p>

这红斑甚至还会不断扩大，灵力深的人还能勉强撑住，灵气浅的人就难免会神志尽失，大吼大叫，状若疯狂，直到被那片红色彻底吞噬。</p>

舒令嘉眼睁睁地看着其中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不幸遭到袭击之后，直接从数层高高的金阶上方滚了下来，脸上已经被红色占领。</p>

他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向前方，唯一一双还算是清亮的眼睛当中充斥着无限惊恐，仿佛已经穿透了冰镜，对上了景非桐和舒令嘉观看的目光。</p>

“不、不好了——”</p>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怕的魔魇又出现了啊！”</p>

这一嗓子喊的两人都是心头一颤，随即，便见那人神情挣扎几番，目光转眼变得恶毒和凶狠，他也成了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地上一跃而起，怪叫着冲了出去。</p>

眼前的一幕幕场景，简直如同炼狱，实在太过震撼。</p>

怪不得这珠子是邪物，从这种地方出来的，不邪才怪。</p>

舒令嘉隐约觉得这宫殿看着眼熟，打量了一会也没认出来，倒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魔魇？”</p>

景非桐沉声道：“应该是纵无心数百年前大规模进攻修真界的事，此事过后，才引发了众怒，多方势力集结起来将他封印，我记得这一次的变乱就叫魔魇之祸。”</p>

舒令嘉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他。”</p>

他还记得景非桐之前曾经提到过，魔魇其实就是人心中难以摒除的贪欲恶念。</p>

当年女娲造人，于泥土中注入灵智，而伴随灵智而生的，也有恨怒妒杀等种种负面情绪，有些被封在了人的躯体当中，有些则散逸到了混沌鸿蒙之中，与世共存。</p>

各种负面情绪凝汇聚合，久而久之，进化出了形态，便是魔魇。</p>

既然是情绪，自然能够感染到他人身上，强大的还会吞噬掉人本身的灵智，简直如同瘟疫一样，这就是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p>

面前这座宫殿不知道是何方势力，显然是措手不及地受到他们如此大规模的进攻，顿时几乎沦陷。</p>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画面晃动起来，快速地向着宫殿内部移去。</p>

舒令嘉低声道：“我看出来了，这个镜子上的场景，应该就是珠子的主人或里面的灵体眼中所见的画面。看来他执念产生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p>

景非桐若有所思，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他没有向外逃命，而是在往宫殿里面跑。”</p>

舒令嘉道：“你能认出来这宫殿是哪吗？”</p>

景非桐道：“我只知道肯定不是碧落宫。”</p>

两人说着话，看着画面不断快速晃动着，显然走路的人时不时还在隐蔽处稍作躲藏，总算是一路艰难地闯进了一间殿内。</p>

这处宫殿的位置最偏，也最靠里面，目前似乎还没有遭到敌人的袭击，只见这珠子的原主人直闯了进去，迎面也有个抱了包袱的宫女正匆匆狂奔出来，好像要逃命。</p>

她满脸仓惶，见了那人之后又是猛然一惊，骇的连忙跪了下去，颤声道：“三王子……”</p>

景非桐和舒令嘉听了这个称呼，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暗暗思量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对的上号。</p>

可惜他们两人一个不如一个，连自己的事都没记清楚，更不用提去回忆别人了，各自在对方脸上看到茫然，又将头转了回去。</p>

那位三王子却似乎并没有心思追究这个宫女的背主之罪，只喝道：“娘娘呢？”</p>

声音稚嫩清亮，还带着男孩变声期特有的微哑，竟然是个不大的少年。</p>

“娘娘……在、在、在寝宫中。”</p>

少年听完之后，便道：“滚罢。”</p>

宫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离开，他则大步向着里面的寝宫走去。</p>

没走几步，舒令嘉便听到了不远处一声隐约模糊的惨叫，知道那名宫女终究没有逃过去，忍不住摇了摇头。</p>

而后，镜中画面之上，寝宫的大门便被三王子“砰”一声重重推开了，他大声叫道：“母妃？母妃？”</p>

里面不闻应答，但听见“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p>

那人匆匆而入，舒令嘉便看见了一名身穿暗红色宫装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地上有一面被打翻的铜镜。</p>

他连忙对景非桐说：“就是这个人！我在镜子里见到的女鬼就是她！”</p>

她竟然是这珠子主人的母亲吗？</p>

只听三王子匆匆说道：“母妃，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外面的赝魔攻打过来了，还不快跟我走！”</p>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大步走过去，要将女人拉起来，还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平日里你不是最疼二弟吗？对我不闻不问，偏心至极，关键时刻，又是谁来救你？”</p>

景非桐不由道：“奇怪，他明明行三，为何要口称二弟？不应该是二哥吗？”</p>

舒令嘉忽然拽了景非桐一把，道：“快看！”</p>

只见画面当中，那三王子的动作做到一半，手却停在了半空，微微颤抖。</p>

随即，那个女人转过头来。</p>

她的脸瞧着还算正常，但随着抬手的动作，宽大的衣袖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来，雪白的肌肤上，已赫然生出了大片大片火红的颜色！</p>

整个画面不断颤抖，显现出那位三王子心中无比的惊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