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百草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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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脚下未动, 头微微一偏，那药瓶就砸在了雅姬脚边，摔了个粉碎。</p>

雅姬吓了一跳, 仓惶后退。</p>

舒令嘉忽然了悟，脱口说道：“这串珠子上的怨气不是她的！”</p>

这个时候, 也没有人有心思去注意到一只狐狸开口说话的事了, 阎禹冷笑道：“自然不是！她有什么可怨的？在我想着救她之前，她就已经计划着趁乱毒死我了。”</p>

“她想让我那个已经沦为贱民的蠢兄弟夺舍, 荣华富贵地当王子呢！”</p>

他猛然抬高了嗓音：“告诉你们吧！那怨气是我的怨气，那执念是我的执念, 是我把她封在镜子里的！是我不甘心，是我恨！”</p>

“躲在珠子里的魔魇教我抢夺别人的气运复活, 但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利用我，再趁机夺舍而已。他想放出纵无心, 没关系, 我也想。”</p>

阎禹厉声道：“我要找到纵无心，我要一直活下去, 我要看着这天下大乱，看看世上究竟有没有人真的能做到心不染尘, 无私无惧！既然舍命当好人得不到好报, 那我倒是想干脆坏到底！”</p>

他左手冲着雅姬一伸，五指张开, 然后狠狠一握拳。</p>

雅姬惊恐地惨叫，身体如同一张被揉皱的废纸似的，扭曲成一团，镜子打碎, 她也已经变成了一片散碎的光点，顷刻间散在了空气中。</p>

阎禹冲着景非桐笑了笑，目光缓缓下移，又落在舒令嘉的身上，说道：“二位不如猜猜……我能不能成功？”</p>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世界瞬间倒塌。</p>

景非桐和舒令嘉同时睁开眼睛，两人还是在那处秘洞之中。</p>

舒令嘉从景非桐的袖子里面钻出来，恢复了人身，弯腰冲着景非桐伸出手。</p>

及时并不需要，景非桐还是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来。</p>

两人都借着这个动作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舒令嘉说道：“所以说珠子里的东西，还有我剩下的一半气运，都被阎禹给拿走了。而且他的目的，是想把纵无心给放出来。”</p>

景非桐还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突然又听见舒令嘉说着这么一句话，不由一怔，问道：“另一半气运？”</p>

舒令嘉点了点头：“之前没跟你说吗？姜桡事败，我的气运只回来了一半。”</p>

景非桐还以为舒令嘉恢复的差不多了，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事，这一惊非同小可，抢上去握住舒令嘉的手腕把了把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p>

他道：“伤还没有好，怎么不早说！”</p>

舒令嘉道：“没说就是忘了呗，这不是告诉你了。”</p>

他的认错态度相比于景非桐极不端正，景非桐气道：“这种事还能忘了，那是你的气运！怎能放到别人手里？走，出去找回来。”</p>

舒令嘉：“啊？”</p>

他们刚才说的明明是纵无心的事，“有人要把纵无心放出来”，怎么想这都是个能够震惊整个修真界的轰动话题，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扔到了一边去了。</p>

对于景非桐来说，自然什么事都比不上舒令嘉重要，把完了脉就直接握紧了舒令嘉的手腕，拉着他向外面走。</p>

他沉下声道：“平日里不是数你性子最急吗？一句话没听见都恨不得跳脚，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又这么不上心，下次这种事情要及时说，听见了没有？”</p>

舒令嘉头一次被他这么训，很不服气，皱着眉想说什么，结果看了看景非桐难得一见的脸色，又扑哧一声笑了。</p>

景非桐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无奈，摇了摇头，也笑了起来。</p>

他说：“真是拿你没办法。”</p>

舒令嘉笑着说：“我这还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呢，你倒是把师兄的派头摆起来了。我现在彻底相信梦里的那个人是你了，这么多年过去，连训人的口气都没变。”</p>

景非桐笑着，此情此景，忽然提起少年往事，却又难免让人心生惆怅。</p>

他咳了一声，掩饰般地小声说了句：“这种事，可别让我听见还有下回了。”</p>

舒令嘉的表情也柔软下来：“好啦，这不是事多么，总得一件件做吧？下回我第一时间跟你说就是。”</p>

说完之后，他又道：“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必须得快点走。如果阎禹当真要想办法把纵无心放出来，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最起码也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才行，好让大家都有个防备。”</p>

景非桐点了点头，两人一边向秘洞外面去，他一边说道：“当年纵无心是被众位前辈联手封印的，如果换了我是阎禹，想将封印破掉，那么我一定会从这些人当中的一个身上下手。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明绮或者……何子濯。”</p>

舒令嘉道：“话虽如此，但当初有能力去封印纵无心的人，本身也不是易与之辈，加上身份显赫，想要接近他们并下手也不容易。我想咱们只要把消息带到，各门各派应该都会加强防范的。”</p>

这话听起来没错，如果当年那个集众人之力而成的封印那般容易破解，修真界也不可能太平这么多年了。</p>

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谁也不会被一两句狠话吓住，因此两人虽然重视此事，说太过担心倒也不至于。</p>

倒是景非桐一直惦记着舒令嘉气运的事，拉着他三转两转，便出了秘洞。</p>

在两人到了出口的那一刹，景非桐回过头来冲着舒令嘉眨了下眼睛，身形就消失了。</p>

舒令嘉知道他是偷着进来的，自然不能被人看到，面上没有露出异色，走了出去。</p>

引他过来的那名南泽山弟子已经等在了山下，见到舒令嘉之后，拱了拱手道：“恭喜舒公子功力又得进益。”</p>

舒令嘉还礼道：“多谢。另外，我还从秘洞里面得知了一些事情，想要见一见二老当面商议，不知道师兄可否代为通禀一声？”</p>

听了他的话，对方却面露难色，说道：“抱歉，现在可能不方便。刚刚出事了，二老忙着前去处理，难以脱身。”</p>

舒令嘉本来就心里有事，又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问道：“怎么了？”</p>

那名弟子说道：“这几天，前来参加试剑大会的各门各派纷纷离山，听说在半路上，有很多门派都遇到了小股敌人偷袭。目前伤亡情况不好确定。”</p>

舒令嘉一惊，脱口问道：“气宗怎么样？”</p>

那名弟子道：“舒公子莫急，气宗确实也遭到了袭击，不过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说是有人受了些轻伤，但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袭击者没有抓住，何掌门与其交过手了，说……像是魔族的人。”</p>

舒令嘉心念急转，低声说道：“魔族？”</p>

阎禹确实是出身于魔族没错，但按理说他早已经死了，目前以夺舍之身隐姓埋名地在这个世上生存，应该是不能调动大批的魔族人公然与整个修真界为敌的。</p>

如今那些袭击者竟然表现的如此高调，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魔族要跟这些门派作对似的，舒令嘉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在往魔族身上栽赃嫁祸。</p>

或者魔族被人给挑拨了，也不是没有可能。</p>

但即便魔皇如今闭关未出，魔族也绝对不是好惹的，无端往他们身上扣一口黑锅，将魔族给得罪了，除了扩大战场之外，又有什么好处？</p>

掌握的信息量太少，舒令嘉一时想不明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整件事情已经开始彻底混乱起来了。</p>

他向那名弟子道谢之后，又请他替自己向南泽二老辞行，便从山上下来，回到了自己在南泽山上暂时居住的地方，景非桐已经等在那里了。</p>

舒令嘉道：“师兄，各门派遭袭的事情你知道吗？其中还有凌霄。”</p>

景非桐的神色有些凝重，倒是不太惊讶，点了点头道：“你别急，我已经听说了。”</p>

他拍了拍手，道：“来人。”</p>

立刻有个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轻飘飘落下两人面前，行礼道：“见过殿主。”</p>

他十分机灵，说完之后，又朝着舒令嘉行了个同样的礼，说道：“见过舒公子。”</p>

这一下倒把舒令嘉弄得怔了怔，说道：“太客气了，不必如此。”</p>

景非桐道：“把你知道的事说来听听。”</p>

那人道：“是。据各方探子回报，他们亲眼见到了几个门派遇袭，据说都是在途中先遇到了妖兽的骚扰，而后又被小股暗藏的魔族族人趁机冲出来发动攻击。而且看他们的意思，似乎意不在伤人，而是以掳劫为主要目的。”</p>

舒令嘉仍是心存疑惑，问道：“确定是魔族吗？”</p>

那人说道：“舒公子，魔族的很多功法，如果没有他们的血脉是无法修习的，这个外人模仿不得。”</p>

景非桐说：“那些遇袭的门派情况如何？”</p>

他那名下属回道：“目前如同凌霄派、靖海派、归一派等实力较强的门派当中，只有少数弟子受了轻伤，并未造成太大损失。而这些门派也因此加强了警惕，后续便没有再继续遭到攻击。倒是有几个小门派被抓走了不少人，却不知道要作何用处。”</p>

舒令嘉听他也说气宗没事，稍稍松了口气。</p>

景非桐道：“你下去罢，令人将几方的情况都盯紧点，必要时可以出手相助，但切记暂时勿要暴露身份，只留下信物即可。”</p>

景非桐随口吩咐的这几句话就见出水平来了。</p>

目前情况复杂，明明没有碧落宫的事，掺和进去不是明智之举，但救人自然也不能白救，留下证据，日后若是跟哪门哪派有了冲突，将东西拿出来，一句“救命之恩”就足以让对方闭嘴了。</p>

那人下去之后，景非桐问舒令嘉：“你有什么打算？”</p>

舒令嘉道：“我觉得那些魔族人的举动，更像是声东击西，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也不知道目的在何。但不管阎禹现在是什么身份，最终有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