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水眄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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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被打成这样，多半都是他老人家大招的杰作。</p>

明绮便进了青丘去找他，恰好碰见迦玄提着剑出来，见到她之后，便站住了。</p>

这还是纵无心被封印之后，明绮头一回见他这般手持长剑，眼神凌厉的模样，也直到此时，她才忽然想起来，这人真是魔皇。</p>

明绮道：“好了？能自己站起来溜达了？”</p>

迦玄看着她，说道：“嗯。”</p>

明绮笑了笑：“那现在是不是该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我对你囚禁数年，用尽百般手段，你始终毫不动心，等到终于恢复了，便强行杀出青丘，咱们两个死生不复相见。”</p>

这可真是一劫啊。</p>

迦玄缓缓提剑，做了个起手式，说道：“当真要来一场吗？”</p>

明绮脸上惯常的笑意终于一僵，但随即这点微不可查的失态就被她掩饰下去了，嗤笑道：“你说的倒轻松，这可是我青丘的地界，打坏了什么心疼的可都是我。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谁还能拦得住你不成？这么些年，也差不多了，要滚快滚！”</p>

迦玄道：“方才护住青丘的可是我，能不能有一天不骂人的？”</p>

明绮道：“当你这些年吃喝的报酬了，狗还知道报恩呢。”</p>

迦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回头道：“你这性子可真够呛，但凡有什么事不合你的意了，想打就打，说骂就骂，骂我也就罢了，去了外面难道不会与人结怨？明着来你不怕，小心哪天碰上个小人怀恨在心，背地里坑你。多长个心眼吧。”</p>

明绮道：“你想多了。我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在那种阴沟里翻船？看不起谁呢。”</p>

迦玄点了点头，又要走，这回刚提起步，却又道：“那可不一定，你眼光太差，这些年我看见你那些老情人来来去去的，一个比一个丑。油头粉面，瞧着就心术不正的样子，以后记得多挑拣挑拣。”</p>

明绮后悔了，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和迦玄打一架。</p>

迦玄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向着青丘外面走，其实他完全可以瞬移百里的，明绮冷眼看着，就等着这人什么时候回头。</p>

结果这回，迦玄竟然当真越走越远了。</p>

明绮瞧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口道：“哎，给我站住！”</p>

在这同时，迦玄也已经转过身来，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p>

两人的语声混杂在一起，都怔了怔。</p>

明绮道：“你还要说什么？”</p>

迦玄道：“情劫就非得……单相思吗，如果不是怎么办？如果两个人相爱一场，最后一起死了，也是情劫吧？”</p>

这回明绮没再骂他，而是问迦玄：“那你怕死吗？”</p>

迦玄说道：“怕。但要是觉得值，死也没什么不成的。”</p>

他看着明绮，又说：“不过我会尽量让你不死的。”</p>

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一段感情，一直很荒谬，一个是天下第一放浪形骸的狐狸精，一个是被世人闻之色变的大魔王，两个人各自有数不尽的过去，也有难以预料的，一片诡谲凶险的未来。</p>

原本怎样都该远离，可是就在此刻，两个聪明人，却决定了要在一块，能多过一天，就多过一天，最后死了，也心甘情愿。</p>

舒令嘉不知不觉听入了神，那过去的时光在明绮的口中讲述出来，也把陈年泛黄的喜怒哀乐一一上演。</p>

明绮的语气一直是有点嫌弃的，可是他听出了追念和欢喜。</p>

当讲到迦玄回过头来问问题的时候，明绮半侧着脸，月光落在了她的眼睛里。</p>

这神情舒令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想一想，原来是跟景非桐方才讲话的样子有点像。</p>

他回想自己梦境中所见到的迦玄，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这样的一面。</p>

明绮说到这里就没再讲下去，舒令嘉也没问，想想后来明绮沉睡，迦玄闭关，他们的孩子不知所踪，到现在一家三人之间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情况，也应该明白，劫，并不是那么好渡的。</p>

两人共同沉默了一会，明绮像是刚刚从梦中醒来了一般，看了舒令嘉一眼。</p>

她大概是几百年没说话，憋的久了，今天又看见了一些魔族的东西受到触动，不然也不会跟一个不熟的晚辈说这么多。</p>

明绮轻咳一声，随口问道：“你呢，想你爹娘吗？怎么失散的啊？”</p>

舒令嘉却不太习惯谈论自己的私事，只道：“不太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有一天我娘说要去找我爹，让我等等她，便没再回来。后来我就被师父捡走了。”</p>

至于这个“师父”，是他和景非桐共同的师父，还是何子濯，舒令嘉自己也弄不明白。</p>

明绮却怔了怔，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忽又问道：“你多大来着？”</p>

这个问题舒令嘉原来还可以说，现在也同样是确定不了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也忘了。”</p>

明绮还想说什么，昌宁已经从客栈里面出来了，说道：“姑姑，咱们可以走了。”</p>

他还不知道舒令嘉又回来了，说完后看见两人坐在一处，有些惊讶，道：“令嘉，你这是没走？”</p>

舒令嘉起身道：“我送你们回青丘，反正也不远了，走罢。”</p>

等到他当先出了门，明绮才又问昌宁：“他就是上次假扮成明绡的那个孩子对吧？”</p>

昌宁道：“是啊，我看他原身和明绡比较像嘛。”</p>

明绮道：“我记得你说他才一百来岁，你怎么知道的？……我的意思是，一百来岁，剑术就这样好了。”</p>

昌宁道：“他被他师尊捡上山的时候，还没化成人形呢，算算时间就知道了。好像令嘉以前自己也提过。”</p>

他说完后，见明绮只是不语，侧眼一看，发现她神情恍恍惚惚的。</p>

从这个角度来看，月光洒在她脸上，就像是蜿蜒的泪水一样。</p>

昌宁不由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姑姑，你没事吧？我看你这一晚上都哭丧着脸，心里边也怪不舒坦的，是因为魔族吗？”</p>

明绮摸到他的耳朵，然后狠狠揪了一把，面无表情道：“我每天都高兴得很，是你眼瞎。”</p>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