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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得一子斗篷下的这件黑色道袍倒也古怪,乃是在袍角处用银丝线绣着太极八卦的暗花,和寻常的道袍大不相同。而他胸前的衣襟、腰间的腰带和脚上的鞋子,却是作赤红之色,点缀在浑身的黑色当中,显得格外刺眼。在场众人皆是阅历深厚之辈,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古怪的道袍,难怪“谢贻香”一直都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俊美少年称作“小道长”,原来他果然竟是个道士。
那毕长啸见到他这一身打扮,忍不住脱口说道:“……既是道士,如何不将头发束髻?”那欧阳茶接口说道:“方今天下的道士,不是“真道”便是“正一道”;若是‘真道’的道士,倒是必须要将头发束成“太极髻”或者“混元髻”,‘正一道’则没有这个要求。不知这位小道长,却是天师、上清、灵宝和净明中的哪一派门下?”
只听得一子冷笑道:“我虽身穿道袍,却并非道士。只不过眼下为了祛除恶鬼,不得不借助道术神通,所以才将这件袍子给穿来了。”
“谢贻香”此时已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调侃道:“原来却是个神棍,那此案倒也好办了。郑国公,不妨请这位小道长开坛招魂,请出恒王的冤魂来,问问当夜杀害他的凶手究竟是谁。”
得一子白了她一眼,满脸不屑地说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便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说着,他已伸手从怀中摸出羊毫毛笔、黄色宣纸和青瓷印奁这三件事物,继而以羊毫饱蘸印奁里的朱砂,又选了两张不同大小的黄纸,径直在黄纸上涂抹起来。
这一幕只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这得一子的举动分明是在画符?难道这小道士果真打算画符念咒、驱鬼避邪?屠凌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骂道:“老子当真是信了的邪,原来只是个坑蒙拐骗的走街道士,竟敢行骗到我毕府来了,好大的胆子!”“谢贻香”在旁煽风点火道:“郑国公,身为毕府的主人,难道便任由这个神棍在此行骗,耽误大家的时间?”
那得一子手中不停,继续以朱砂画符,嘴里则冷冷回答道:“此案已拖延了三个月之久,又何妨再多等片刻?稍后我的符咒若是不灵,捉不住府里的恶鬼,届时再将我治罪不迟。可眼下我还未开始作法,便有人跳出来意图阻挠,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谢贻香”不禁笑道:“要论这‘诈人’一道,这小道士未免还生嫩了些,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如何就成了‘不打自招’?也罢,那我便只管看表演,看看所谓的道术究竟有何神通。”
她这话说完,得一子也正好将一大一小的两张符画完,众人远远望去,只见符纸上的朱砂龙飞凤舞,也看不懂究竟画的是什么东西。得一子捏起当中的那张大符,却将那张小符夹在腰间,继而抬脚起步,竟是朝主人席位上的毕家众人而去,边走边说道:“方才装疯卖傻,自称诸葛孔明,这才从她嘴里套出不少线索,继而将此案撕开一个缺口。所以眼下我要捉的这第一只恶鬼,便也从她这里开始。”话音落处,他的人已然来到了毕忆湘面前。
众人不禁微感诧异,这得一子口中所谓的“恶鬼”,居然便是这位毕四小姐毕忆湘?难道这个自称关公转世的“毕忆湘”,其实并不是什么疯病发作,而是的确有恶鬼在她身上作祟?当中只有“谢贻香”不屑地笑道:“拾人牙慧,无创新。到底只是在邯郸学步,模仿我的套路罢了。”得一子不禁怒道:“闭嘴!”然后,便在毕忆湘面前缓缓停下脚步,用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毕忆湘。
要知道得一子先前曾指点谢贻香朝前院里那尊关公雕像叩拜,随后毕忆湘便自行跳了出来,自称是关公转世,并且承认这蜀地所谓的关公显灵杀人,都是她和毕忆潇以及假死的毕夫人在暗中所为。“谢贻香”从她口中套出真相后,便以言语将她绕晕,所以直到此刻,这毕忆湘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还是由毕忆潇的丫鬟将她扶回到了座椅上。
得一子当即打量了毕忆湘半响,便缓缓点了点头,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起刚画好的那张符,在半空中轻轻一抖,那张符便突然烧了起来,在他指尖化作一团淡黄色的火焰。眼见他露出这一手神通,众人都是一惊,却听“谢贻香”失声笑道:“什么道术神通,原来竟是江湖上最下作的骗人手法!他的符纸上涂有白磷,当空挥舞摩擦,立刻便会自行燃烧;而且白磷燃烧时的热力极低,也不至于烫伤了手。那些在市井里行骗,号称可以驱鬼避邪、骗人钱财的假道士,用的都是他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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