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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翡翠感受到了亚瑟身上的忧虑,这是来自一个父亲的苦恼,而不是什么净除机关负责人。
“如果我父亲像你一样就好了。”蓝翡翠淡淡地说道,那份回忆,沉重又轻盈。
“他是个好人,只是战争能轻易的将人改变,再坚强的意志也会在满头的炮火下破碎。”亚瑟说道。
蓝翡翠显得几分意外,似乎没想到亚瑟知道她父亲的事,她有些懊恼的说道,“是伯劳对吧,我只对他说过。”
在恩德镇行动时,她们两个被妖魔围困,将死之际互相倾诉,又或者说念一下遗嘱,就是在那时蓝翡翠对伯劳吐露过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不是伯劳,你真的觉得,净除机关不会调查你的过去吗?”
亚瑟嘴角微微抬起,丝毫没有稳重的样子。
“虽然说净除机关会接受那些有能力的人,但背景调查多多少少还会有些的。”
蓝翡翠沉默,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还自以为做了正确的事,时隔了这么久,她也不清楚这一切的对与错了,只是简短的回答道。
“那是我的错误。”
“人总会犯错,有些错误可以被挽救,但有些错误不可弥补。”亚瑟缓缓说道。
人总是会做错事,但有些错事就像影子般一直追逐着你,时刻提醒你那份痛苦,也令你警醒。
“我不希望伊芙成为我的错误。”自亚瑟的妻子死后,他仅有的温暖都给予了她。
“其实你完可以告诉她的。”蓝翡翠似乎知道这些隐情,虽然加入净除机关的时间并不是很早,但也隐约听说过那些事。
“怎么告诉她呢?”亚瑟显得很苦恼,“告诉她,正是因为她,她的母亲才会死?不应该是这样的,蓝翡翠。”
亚瑟通常不抽烟的,但这时也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头了,就连烟纸都有些皱、泛着黄。
“自她死后我再也没抽过烟了……准确说是抽的很少了,只有在像这样的时候才忍不住来一根。”
亚瑟将这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烟草点燃,呛鼻的味道升腾,但他却毫不在意的吸食着。
“伊芙有些天真,孩子气,还有些奇怪的正义感……其实这些听起来蛮蠢的,但有时候这个该死的世界就是这样,正值的人反而被嘲笑。”
亚瑟慢慢的述说着,或许是这些天的工作真的令他疲惫了,他就像在倾诉这么久的烦闷。
“阴险狡诈的家伙才能活得久。”
他叹了口气,“可……不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但有时候我也觉得伊芙想当警探,惩恶扬善什么的也挺蠢的。”
亚瑟的话充满了矛盾与自嘲。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些,我害怕极了,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看向蓝翡翠,语气充满无奈与后怕。
“我也被妖魔‘侵蚀’了,想法也变得那样肮脏,所谓的‘惩恶扬善’在我眼里也变得愚蠢了起来,不该是这样的,我不该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亚瑟突然想到了洛伦佐,那个神经病总是一嘴的烂话,但有时候那些烂话反而有些奇怪的哲理。
“我也变成这样,无趣的大人了。”
想到这里亚瑟反而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洛伦佐总带伊芙冒险,他还是挺喜欢这个侦探的,多么要命的情况下,他都能讲点烂话冷笑话活跃气氛,这样即使是赴死也变得不那么压抑了起来。
一旁的蓝翡翠则神情平静的说道。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已经不止是凝视了,蓝翡翠,我们已经身在深渊之中了,凡人的皮囊之下,那颗血肉之心也变得如铁石般坚硬。”
香烟熄灭了,或许是长时间的存放令其受潮,它未能完点燃,亚瑟将其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碾碎。
“可伊芙不行,她不能走到深渊里,她是个好孩子,天真也好,孩子气也好,这都是她的,不能让那些肮脏的鬼东西所染指。”
“你就像一颗参天大树,把所有的风雨都挡住了,她在你的庇护下安然成长……可有一天大树倒塌了呢?”蓝翡翠问道。
这话语就像冷雨般,把亚瑟刚燃起来的怒火给浇灭了,老家伙瘫在椅子中,神情颓然。
“是啊,我死了怎么办呢?人总会死的,我死了又有谁能照顾她呢?”
亚瑟喃喃自语着,统御千军万马的人,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老家伙。
“我的家人、朋友、熟悉的人都死了,死在光辉战争中,又或是葬身妖魔的利爪之下……仅有的几个算得上相知的人,也是梅林那种货色,那些炼金术师才是真正的铁石之心,无欲无求,只渴望真理。”
今夜不知道叹息多少次了,亚瑟缓缓说道。
“好吧,很久没这样的情绪的宣泄了,人越老越是这样,很多事都难以言明。”
他看向了蓝翡翠,接着说道,“那么请你帮帮我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蓝翡翠可没接过这样的委托,处理家庭纷争?
“你们性格很像,和她多聊聊就好,伊芙也没有什么朋友,毕竟有时候身份也会变成束缚。”
蓝翡翠继续沉默,神情似乎有些无奈,这时亚瑟继续说道。
“算你绩效和奖金。”
蓝翡翠更加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说道,“她会理解你吗?”
亚瑟不想伊芙知道那些,他不敢去想伊芙知道真相的结果会如何,那是个有些天真孩子气的女孩,残忍的真相或许会把她变成同样的铁石之心,世界上不缺她这样的一朵花,但对于亚瑟而言这是唯一。
“会的,伊芙会理解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亚瑟显得自信极了,他看向蓝翡翠。
“你不也理解你的父亲了吗?”
蓝翡翠一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奇怪的酸楚感从铁石之上溢出,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之夜里,那个男人醉醺醺的倒在了雪地里,母亲苦苦哀求,但又沉默的自己。
“或许吧。”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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