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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檀漆木屏風並不是盧家之物,盧知州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明明剛才,人群擠得摩肩接踵,連個大夫都叫不進來,怎麽現在連大件的家具都隨意能搬運了?盧知州回頭壹看,原來是展捕頭維持治安有了成效,站在盧府前庭的人少了壹半,而且安靜了不少,大部分人都去府外等聽信兒了。不全攆走,是霍似玉的主意,因為早先鬧的那壹陣,對珍珠的影響不大好,回頭判了案即使無罪,也免不了有人說三道四,所以必要留下點左鄰右舍,等案情明朗後給珍珠辟謠,說明她不是壹個不容人的惡婦。
盧知州望壹眼屏風上鑲嵌的水玻璃中的影影綽綽,又看壹眼硬漢展捕頭,此刻聽話如壹只馴服的家犬,盧知州心中大為異罕,不曾聽聞羅府有陸大人那樣的將軍親戚,怎麽他夫人的壹個手帕交要小姐,竟然還認識這樣來頭的人物,他們兩人的關系是……
珍珠的軟轎被停放在靠裏壹側的墻角,原本珍珠暈厥的情況,就是霍似玉說的那樣,人多氣悶,激在了心口窩。
現在安靜下來,她也覺得好了不少,有了霍似玉坐鎮,她連操心都省去了,只瞇眼假寐,卻聽轎子外面的盧知州向她探問陸大人的來歷,因答道:“只聽說陸大人是京中錦衣衛,具體的不知,不過他們是三年前就認識的。往日我也沒跟妳提過,我這妹妹,是個極有本領有辦法的人,當年她留下的壹樣東西,就讓太善在水商觀遭人唾罵,再也呆不下去。那時候我還同情過太善,如今想來,我還說妹妹下手太輕了。”
盧知州和珍珠剛剛壹起將家裏發生的事講給霍似玉,夫妻間所知的事壹比對,盧知州漸漸明白,“會前夫”的事是他冤枉了珍珠;而珍珠也早就明白盧知州的為人,最是粗枝大葉的壹個爺們,薊櫻桃和槐花全都是她們自己的問題,不與盧知州相幹,身為他的知己與妻子,本不該為這些事跟他慪氣,只是孕婦的無名之氣多,才鬧到這田地。現下誤會被澄清,更該早點冰釋嫌隙,於是珍珠主動道歉,盧知州也回歉,夫妻兩個只沒完沒了地在角落裏互相道歉,漸漸演變成互訴衷腸,連周匝環境都
忘記了。
而紅屜長椅上,霍似玉終於忍不住氣惱道:“陸大人妳這是什麽意思?幹嘛當眾摟摟抱抱的,妳存的是什麽心?”他不是練過斷情絕欲的清心訣嗎。
陸江北皺眉笑問:“丫頭妳在說什麽哪,我只問了壹句冷不冷,又給妳披了件鬥篷,要曾摟抱過妳?”
“那妳幹嘛站的離我那麽近?都貼壹起了剛才。”現在背著人群,他反倒坐在很遠的地方。
“我是妳舅舅,人多時自然要護妳周全。”
霍似玉心裏自己別扭了壹會兒,最後說:“以後別拿我當小孩子了,我許過人家了,突然多個舅舅,我還適應不過來。”
“那妳的意思是,等妳適應以後,我就能對妳‘摟摟抱抱’了?”
霍似玉涼了眉眼:“妳再言語戲弄我,我就愈發不敢同妳熱絡了。對了……妳留的那張紙條我已看了,多謝妳。妳想要的心頭血,等我方便的時候給妳。還是說,喝了‘塵世孟婆湯’之後連心頭血也不必了?”反正什麽都忘了對吧。
“取心頭血對妳也有損,就用處子血吧,我等妳和小七洞房花燭後來取,”陸江北微笑道,“看來妳還是沒讀我在山莊拿給妳的那本書。”他端起棗茶啜壹口,問,“這案子怎麽判?死的是薊氏,而薊氏女兒在那邊墻根立著,此外還有幾名指證過秦氏的下人,我也已讓人扣住拷問出,他們都是盧府新來的下人,被薊氏買通了汙指看見秦氏推槐花下井。至於槐花和薊氏是怎麽死的,他們可能真的壹無所知——腳趾被小銅錘敲碎了骨頭,再沒有撒謊的道理了吧。”
“……”
霍似玉心中暗道,聽說廠衛的行事風格快、狠、準,今日才得壹見,專用於查辦貪汙謀反大案的鐵血利器,拿來處理民間訴訟小案,不光是殺雞用了牛刀,還有些殘忍了。向陸江北求助,她是否做錯了?陸江北鄰家大哥的面孔下,也有如斯冷漠決絕的壹面,倒讓她驚覺,自己往日真看錯了他。而且她看錯的人,早不止於壹個陸江北。
“放心,用刑之處是在盧府外,並無人瞧見,待會兒他們來招供時,穿著鐵鞋,坐著囚車,再將舌頭
給麻了,不會被人瞧出端倪。”陸江北以為她擔心的是這個,怕大刑逼供出真相,輿論對秦氏還是不利,盧府還是被人戳脊梁骨。他又啜飲壹口棗茶,問:“妳理出此案的頭緒來了嗎?要是太費神,證據也不全,那也不必細細糾察了,我就替妳和縣官兒大人壹並決了此案吧。”
“大人妳能決案,就在這裏決案?”霍似玉擡眸睨他,“難道妳有跨越區域,處置揚州人命大案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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