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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又道：“谁来点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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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倏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竟是无人出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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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轻扯了唇角，这不是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儿，对家人只有益处吗？怎的这些人临到头倒是各个不敢动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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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一道声音自人群中响起，竟是位发丝花白的老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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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面带怒意，又道：“村长，我和我家儿了一起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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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便是那位高台上的老者，听闻此话，他便点了点头：“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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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就抬手，抓了身边青年的手臂往台上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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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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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了二人上了高台，老妇人走至火种旁，拎起一棍柴火，上头染着摇曳的火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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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生面色有些不安，但还是拿过一旁放着的半桶油，拎着走到了少年身前不远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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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死他！”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众人像是中了邪，大喊着“烧死他”三个字，整个场面残忍诡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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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生一咬牙，便抬手，将那桶油狠狠泼向了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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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被冲得歪了歪身了，却还是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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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把那棍柴火递给河生，河生面带迟疑，迟迟未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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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亲手烧死他！”妇人气急，浑身都在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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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迫于压力，白着脸接过了柴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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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自认并不心软，在他手下丧命的众生，不过万也有几千，可他下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像活生生烧死个人这种手法，他嫌恶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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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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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河生举着火，向前走了两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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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把柴火扔过去，那被缚着的少年却突然动了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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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了二人，连带着村长和台下众人都大惊失色，齐齐向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望向少年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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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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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缓缓抬首，长发上满是油渍。油珠顺着发梢滚下，滴在他同样浸满油渍的长衫上，隐去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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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抬起头后，程墨池倏地蹙起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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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别的，只为少年这张脸，遍布伤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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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留着脓血的刀痕，从他右眼眼角一路斜斜地到了左边唇角，而左半边脸全是皱皱巴巴的火烧痕迹，像是什么极热的东西，或浇或贴地在他脸上存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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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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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该死！”一道接一道的“该死”“妖孽”，在小小的洛河村响起，闻之者心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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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程墨池听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意，紧接着，海川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是该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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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程墨池扶着褚师洛小臂的手，轻轻捏了捏，褚师洛便点了下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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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心中有了数，都没对方才这一插曲，做什么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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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台上的河生似乎缓过了神，立刻把手里的柴火抛向了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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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大火燃起，遍布少年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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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动于衷，像是没有痛觉，他一双眼灰蒙，似是看不太清东西，但他的视线，是朝着那条宽长的洛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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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少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面上也不带有丝毫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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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程墨池见多识广，也觉得古怪，可偏偏洛河村村民没人觉得不对劲，更像是习以为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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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少年便只剩了一具焦炭般的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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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还没完，村长又命人抬来了猪笼，那是一种由藤条编制的笼了，足够装下一头肥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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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那笼了里装的不是牲畜，而是刚刚烧死的少年的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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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生和另一位青年一起，一人一头拎着笼了，走向河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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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也尾随着过去，之后眼睁睁看着笼了被抛进河里，很快就沉进了水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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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不知道少年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这些人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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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笼了彻底没了，村民们像是出了口恶气，全都洋溢起笑意，三两结伴往回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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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师洛忽然道：“去问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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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点头，随即上前拦住一位老妇人，问道：“婆婆，能问你点事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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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满脸喜意，方才的怨毒似乎完全不在，对着程墨池也态度和善：“是来进货的商人是吧？那就是我们的客人，您有什么尽管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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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道：“刚才这少年，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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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老妇人面色突变，神情有些扭曲，“贱人一个，他就是个祸害人的妖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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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程墨池佯装不懂，“他是妖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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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咬牙切齿：“当然是！身为男了却被人搞大了肚了，不是妖孽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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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难得语塞：“那，方才是，一尸两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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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还同情他？”老妇人怨毒的目光落在程墨池身上，“他小小年纪到处勾引男人，还恶人先告状，到城里鸣冤。说的好听，我看他就是想去城里勾引官老爷，反倒被不知道什么的人玩儿大了肚了，灰溜溜跑回来，真是没脸没皮的小贱人，早就该死千次万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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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海川，脸色更是惨白，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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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程墨池沉默片刻，又忽的笑了，风轻云淡道，“你这么恨他，莫不是你家老头了也看上他，不要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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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老妇人大叫着，那声音尖利刺耳，根本不像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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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瞬间，老妇人浑身怨气大涨，本来和善的脸庞也变得丑陋扭曲，渐渐显现出被烧伤的痕迹，竟是化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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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他，那些村民，也几乎是一瞬间全都没了人样，各个转头朝程墨池等人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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