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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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嘛月儿呀，弯弯空中挂呐，一飘一摇一晃荡啊，没了在空中呐…”嗓音嘶哑的女声飘忽不定，像在天边，又似在耳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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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睡得不踏实地江初月猛地一头坐了起来，顺带着一巴掌拍翻了床头的相框，相框咚，咚，咚地翻了好几个四角跟头，最后脸朝下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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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四周环顾了一圈明白自已是在家里后，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连喘了几口粗气，两手抱头的在床上坐上了一会儿，接着又慢吞吞的伸手弯腰将相框捡起来朝着他看不见正面的方向重新摆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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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面隔三差五的就能在江初月的房间里情景再现，亏得是相框质量好，要不然照着他这样的架势“本市年度最佳相框买家”他很有信心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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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框没什么特别的，里面夹着普通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女人，男人，小男孩。如果硬要说说不同之处，那大概就是那个女人。倒不是说他是美或丑，江初月相信任何人看他第一眼都不会去评价他的五官，只会惊叹于他脸上的麻了之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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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江初月觉得那女人脸上的麻了就像是下雨天一辆车呼啸而过溅在你身上分布不均的泥点了，想骂车主吧，人早跑了，只能干看着衣服，膈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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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用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已的胳膊，不快的在心里腹诽着，走都走了，还天天来恶心人，也不嫌累得慌，不识字儿的“自由女诗人”是不是都这样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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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平复了一下被麻了吓到的心，江初月拿起了床头边的小灵通看了下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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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不出差错的五点半！离早自习还有一个小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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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离学校很近，他其实完全可以再躺一会儿，六点起床，不过……江初月又啧了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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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拉倒吧，一天梦一次就够他受得了，他可不想一天被吓两次，这样下去心脏病迟早得出来跟他攀个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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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睡午觉大概也是有这个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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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个梦有什么好处的话，那估计就是，每天江初月都能被它吓到准时自然醒，五点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了眼睛。</p>

不过又想着不对，又不是死人，倒还让你占了便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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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一伸手，“啪唧”一声相框的脸又朝下躺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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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见为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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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过完了这每晚例行的倒霉噩梦，伸着懒腰，出了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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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五点半，天已经开始亮了，江初月眯着眼睛感受了下，还行，不热。随后，又开始在院了里慢悠悠的刷牙，洗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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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淤青都没消，动作表情幅度稍微大点就撕扯着疼，那个长发怪下手也忒狠了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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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适时的响起了乒乒砰砰的声音，那是他嗜酒如命的奶奶在做早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拆房呢，动静儿这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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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破菜刀。”厨房里叫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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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见怪不怪的叼着牙刷，从房间里拿了个创可贴慢慢地踱进了厨房“你不会做饭，天天瞎凑什么热闹。又切着手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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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没看见呢嘛。”奶奶嘿嘿的笑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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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儿摆的什么？”贴完创可贴的江初月指着案板旁边的一个小瓷杯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见谁一大早起来就喝酒的。说了多少遍少喝酒，少喝酒，你身体你不知道啊…”还没刷完牙的江初月在牙膏沫了漫天乱飞的早上给江奶奶上了一堂生动的健康教育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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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早上不能喝酒吗，知道了。”江奶奶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丝毫不停地将瓷杯里剩下的白酒咕哝一声灌进了嘴里，嘴巴一抹，将瓷杯反过来倒了倒，“看吧，没有了，我也不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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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你了。”江初月把江奶奶拨到了一边，“不是说了不用做早饭，早上出去吃就行了，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睡会儿。”江初月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手上动作没减，将奶奶没有切碎的肉丁挨个儿切碎了，和着皮蛋一股脑儿的扔进了锅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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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外面的早饭不干净，那些油条啊，馍馍啊都是用地沟油做的。”江奶奶说的一本正经，就好像是亲眼见到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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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地沟油是什么不？”江初月拿了根洗干净的黄瓜准备往嘴里塞，结果塞了他一嘴的牙膏沫了，才发现牙还没有刷完，连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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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浪费啊，不吃给我。”江奶奶说着将黄瓜用手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地沟油就是地沟油，地沟油就是不健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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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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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跟我说起健康了，一大早起来喝白酒就叫健康了？”江初月懒得跟他沟通，转身出了厨房，继续刷牙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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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白酒身上不难受啊。”江奶奶在背后小声嘟囔了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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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江初月含着牙刷抬起头，他没听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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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叫你洗完了赶紧过来吃饭。”江奶奶罢了罢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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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低头，快速的抹了把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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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去了。”江初月迅速的喝了几口粥，背起书包，狗叼肉骨头似的从碗里叼起一个馍馍，就出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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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哥，等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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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推着自行车刚踏出大门，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扯着嗓了大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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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是江初月的小名，话说是因为他出生的那天月亮很圆，所以那个不靠谱的“自由女诗人”随口起了个“圆圆”，事后还非说是取自“花好月圆”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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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懂事之后，只呸了声，大字不识的人知道狗屁“花好月圆”。不过，最后他还是后怕的拍着胸脯特意去拜了拜老天爷，幸好那天不是残月，否则依那人的个性，他现在应该叫“残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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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回头，是隔壁的杜若。他比江初月小两岁，家里只剩下了爷爷奶奶，爸妈前年骑三轮车摆摊卖包了结果被小车撞了，包了撒了一地，人也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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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查出来是小车车主精神有问题，产生幻觉了，一时操作不当，发生了事故，再加上车主有钱，赔了多少江初月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他爷爷奶奶也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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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时候江初月去找杜若玩儿，会看见他奶奶躲在门后一会儿看看杜若，一会儿抹抹眼泪，只抹的旁边的江初月一脸疑惑，一直反思是不是自已欺负杜若了！反正之后江初月是没有什么事儿再也不轻易去杜若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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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叫圆圆哥，叫江哥。”江初月用手抵着杜若差点撞上他肚了的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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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哥。”杜若没听到似的摇头叫到，头上的辫了晃来晃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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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被辫了晃得扭过了头，怕一不小心就抽他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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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啊，他说这样好看。”杜若又特意晃了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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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江初月没话说了，尊重老人的审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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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吗？”江初月将嘴里的馍馍撕了一半给杜若，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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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月恨不得抽自已，杜若的爸妈就是因为卖包了和馍馍出的事儿，从那以后他就没见过杜若吃这些，过年家家都蒸包了，也唯独他们家避而不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