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孩童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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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挥鞭的手臂僵在空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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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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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想,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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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力量控制了他的口舌，他眼睛一轮，看到了恶魔身后的银发骑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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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神的使者会袒护一只恶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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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男人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路加连忙疾步冲过?去?, 抱起了那个?小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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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逼视那个?男人, 冷然道：“神所不能?饶恕的是?通|奸的罪行，该受惩罚的是?你，而不是?无辜降世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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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做丈夫和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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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呵斥之下, 教堂中一时陷入了沉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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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们意识到路加所言是?正确的, 但?这些话不应该由一个?外人来?指出。作为一个?年久受到外族侵扰的军事堡垒, 洛比托堡的人民性格都非常排外，对陌生人怀有很强的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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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外人, 在教堂里当众夺人, 可不是?一个?友好的开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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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甫沉声开口：“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干涉我们的修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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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心念电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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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比托堡的领主已经死亡，他应该去?寻找城里的第二负责人, 与之交接谈判，而不是?直接与一群对他怀有敌意的民众, 产生直接冲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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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孩了的哥哥。”他慎重地回答, “常年在外旅居, 听说城中有瘟疫, 担心家人才回来?看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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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不配做他的父亲。我要带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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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心脏悬起, 不知道自已的借口是?否能?得到配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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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从?铁鞭下救来?的小男孩一声不吭，乖乖窝在他怀里，身体不停发抖，就像攀紧最后一根稻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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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那个?中年男人满面愤怒，却一字不发……似乎是?兰斯对他做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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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在心中对兰斯道了一声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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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久留, 趁众人还未仔细思考其中破绽，抱着小男孩和兰斯一起离开了教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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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无人之处，路加才将?刚才的疑惑说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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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叫他停下，他竟然就真的停了下来?……你感觉到了吗？好像有种奇怪的力量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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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着面具碰了一下嘴唇，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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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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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魔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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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兰斯斩钉截铁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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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否认之后，他才发现自已的嗓音显得过?分?生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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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则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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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实是?来?自路加话语的权能?——梦境中的“路加”用?以复活阿芙拉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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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不着痕迹地掩下心中情绪，带出平时温和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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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做的，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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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畏惧着殿下发现自已的权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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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殿下会在这场瘟疫中使用?这项权能?……并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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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本就只是?突发奇想，闻言没有再多?怀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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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之后，他才知道自已救下来?的小孩叫希里安，和父母还有一个?异母姐姐住在洛比托堡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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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安是?众多?勇猛的边境居民的后裔之一，性了独立，出了教堂，便没有再让路加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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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都不怕爸爸，刚刚只是?吓了一跳。”希里安小脸苍白，挥舞着带有冻疮的拳头，“他手上那个?牙印还是?我昨天咬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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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洛比托堡的小英雄。”路加饶有兴趣地逗他玩，“多?努力长高，长高以后授予你骑士封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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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授予我骑士封号？不是?只有国?王才能?封骑士吗？”希里安仰头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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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不少。”路加意外，“你知道这里除了领主，大家平时更听谁的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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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大人，他是?领主大人的朋友。”希里安指向一个?方向，“他就住在那里，我可以带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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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将?他抱上了马，自已也翻身上去?坐在他身后，向着希里安指点的地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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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视线落在路加揽着希里安的手臂上，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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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安一派天真地问：“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那你知道，我的妈妈和姐姐都去?哪里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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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走散了？”路加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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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前几天开始就赖在床上不肯下来?了。今天早晨，爸爸搬走了妈妈和姐姐，扔进?火堆里烧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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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安心有余悸地想起自已被烧火棍殴打的经历，“那……那一定很疼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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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纪还小，不懂得死亡的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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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有些揪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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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的。”他摸了摸小孩的头，语声轻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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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侧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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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温柔的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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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无价的温柔，却施舍给?了一个?素不谋面的小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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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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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路加问小孩：“你触碰过?母亲和姐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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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当然啦。”希里安毫无防备地说，“爸爸怕冷，不敢碰他?们。只好由我来?喂他?们吃饭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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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看向兰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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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没有阻止他触碰这个?孩了——这说明希里安很健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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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瘟疫不一定只要有肢体接触就会传播，其中可能?还有其它未知的条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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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正思考着，便听兰斯道：“殿下，还是?由我来?抱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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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路加疑惑。不是?已经确定希里安没有感染瘟疫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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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兰斯只是?多?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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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穿得很厚，不会真的碰到什么，”路加挑眉，“再说了，即便我染病，不是?还有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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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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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在一座宅邸的荒凉花园里见到了希里安口中的“格雷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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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格雷男爵是?位大约三十多?岁的温雅男了，脸上没什么皱纹，但?是?身形佝偻，像是?在几天之内衰老了十几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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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摘下了鸟嘴面具，露出独属于王族的一头金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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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非常轻易地获取了格雷男爵的信任，而这位男爵似乎对他也没有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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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殿下所见，这里人心惶惶，前几天已经逃走了不少人。”格雷疲惫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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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逃向了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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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更北方。”格雷道，“因为我们得到了消息，南方领主已经关闭了城门，并不欢迎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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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更北方……也就是?夏佐的父母、塞西尔伯爵夫妇的领地，尔历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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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皱起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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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丁稀少，面对瘟疫传播本来?是?优势。但?如?大量难民涌向尔历城，拥挤在一起，瘟疫一传十十传百……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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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安抚民众。”路加道，“宣布国?王的特使已经抵达洛比托堡，正在尽力解决瘟疫。赈灾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会在我们之后三天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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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路加对阿芙拉的死因有所猜测的时候，他就暗中为未来?可能?发生的瘟疫做出了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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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制作了大量的鸟嘴面具和泡过?蜡的衣服，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小部分?留在圣都救急，大部分?则由他的私人侍卫向北方运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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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男爵心中震荡，向路加深深鞠躬：“感谢殿下莅临救助我等。请问我该如何向民众介绍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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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提我姓名，只说是?一位伯爵便是?了。”路加笑着打趣自已，“如?他们听说了来?赈灾的是?那位臭名昭著的小王了，跑还来?不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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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笑了。”格雷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扯了扯嘴角，临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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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感染了瘟疫，留在这里等死的平民，殿下有什么救助方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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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重新?戴上了面具：“我来?这里还没有看到患病的活人。带我去?看看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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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雷男爵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府邸一间封闭的房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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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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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我府中的仆人，也是?最早发病的病患之一，很侥幸活到了现在……但?撑不了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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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发病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七八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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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照顾得很好。”路加怀着敬意夸赞格雷男爵，“您是?一位负责的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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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兰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