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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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希脑袋发懵, 还发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p>

她的眉微微蹙起，垂在身侧的手抓了抓手边的褥子, 内心的潮水一阵一阵的涌来，要将她淹没。她紧紧地抓住褥子，如即将溺水的人用力抱住悬浮物一般。</p>

可身上之人却没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 缩短距离的同时, 脸颊也贴到了尹明希的颈窝里。</p>

呼吸渐促，柔软与灼热的感觉不断袭击着尹明希内心之中最为敏感的地方。</p>

接下来, 重头戏来了。</p>

一声妖媚勾魂的叫唤在尹明希耳边绽开，像黑夜里不断冲天的烟火, 在到达顶峰的那一刻，炸开了漫天的烟花。</p>

屋里的光线很暗，尹明希的眼前却是烟花盛放后炫目的白。</p>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声音带入这样的情境中？哪怕她知道这是假的，哪怕她知道她们这是在演戏。</p>

她们现在模仿的是女上位的姿势，但李孟庭的身子是悬着的，她要演出那种一边被逗弄, 一边叫唤的状态, 难度很大。</p>

不一会儿, 她便冒了些汗。她的脑袋埋在尹明希的颈窝，一抬眸便能看到她烧红的耳朵，心里偷偷笑着。</p>

尹明希的身子发紧, 李孟庭也感受到了, 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一种陌生而新奇的感觉正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p>

而李孟庭自己，要比尹明希好上许多，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有过多受到干扰，一直认真克己地演好这出戏，毕竟这场戏的重担全部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一边演，一边还要把握分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所谓的君子底线。</p>

她想得到尹明希没错，但她更想得到完整的、全心全意的她。</p>

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p>

李孟庭的手臂虽然放下了，但手肘与脚掌还撑着，整个身子微微地悬在尹明希的上方，要动弹的时候，拱拱被子就好了。</p>

渐渐地，尹明希察觉到了她克制的动作，理智也被拉了回来。她这般太费体力了，根本撑不了多久。这才多少时间呢，颈窝旁的小脑袋已经汗涔涔的了，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没方才那般销魂了。</p>

她听了都觉得假。</p>

“好......”尹明希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喉咙竟是沙哑的，让她眉间一跳，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用一声轻咳掩饰了过去，随后用手掌拍了拍李孟庭的背，制止道：“好了，你这样也怪累的，歇一歇吧。屋里若是出现了奇怪的声响，我能听见的。而且按照时间来计算，她们还没那么快上来。”</p>

李孟庭停下撅动的小屁股，身子一歪，瘫倒在尹明希身侧的软枕上。</p>

她伸手拂了拂落在眼前的碎发，双目迷离的望着床顶，小口地喘着粗气。</p>

尹明希侧过身来看着她，问道：“我觉得奇怪，在床上就不能有别的姿势了，非得一上一下？”</p>

李孟庭神一凝，迷离的双眼睁大，扭过头来回望她，内心十分震惊：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p>

“而且为何非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没有安安静静的姿势？”尹明希好奇地发问着，这些常人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到了她的口中，如同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问夫子课业那般自然。</p>

兴许见过了大风大浪，这一点小浪花也不足为惧。</p>

李孟庭觉得首辅大人被自己带坏了。</p>

不过尹明希的话也提醒了她，制造大动静显得刻意了，或许在被窝里简单地贴贴就足够让人信服了。</p>

“女侠言之有理，我们就这般躺着，挨得近一点，他们又不是跑到我们的跟前，哪里会看得那么仔细？时机成熟了，我再嚎两嗓子，保准让他们心服口服。”</p>

尹明希发现自己听不得面前之人那样的叫唤，离得太近了，那勾人的叫唤能让她的热气直冲头顶，心跳都能漏掉几拍。</p>

还是不要再听见了。</p>

“你就安安静静地呆着吧，不用叫唤。”</p>

李孟庭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坏笑：“但不叫唤的话，怎么能掩人耳目呢？”她这是八两算计半斤，在床上她也没有经验，比尹明希好不了多少。</p>

但她听多见多，比尹明希略略胜出一些，更易主导。</p>

尹明希掉进了她的圈套里，当真垂眸思索，李孟庭要听的就是她思索之后的答案。</p>

过了半晌，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尹明希放在被褥下的手覆在了李孟庭的手肘上，用力地抓了一抓。像一个小窗格打开的声音，说明言予歆那拨人离这间屋子不远了。</p>

李孟庭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将脑袋往尹明希的方向凑了凑，用眼神问她：现在该怎么办？</p>

尹明希的身子也贴了过来，二人的呼吸重新凑近。</p>

李孟庭揽住了她，感受着二人交绕的呼吸。她能看到尹明希轻颤的睫毛，和近在咫尺的红唇，用魅惑地声音问道：“吻吗？”</p>

“吻。”</p>

红唇相贴的那一刻，言予歆的脸出现在了正对着床榻的窗格后头，她见床榻上的两人正在交颈缠绵，吻得难舍难分，很快就将目光移走。</p>

她的目光越过散落的衣物，望向床底，随后转移到门后、衣柜边，房间里能藏人的地方她都用目光搜寻了一遍。</p>

可是房间里除了床上的那两个人之外，再无他人。</p>

“你方才去过她们的房间，确定那两人是林芷和孙菲菲？”她合上了窗格，扭过头来问着方才那个送“春如旧”的小厮。</p>

小厮拍着胸脯保证：“确定，就是她们两个，那“春如旧”是林小姐亲自出来接的。”</p>

“那她们的房间后面就没再打开过了吧？”言予歆又问。</p>

“没有，”小厮笃定道：“老板有交代，我一直关注着呢。她们饮完“春如旧”之后就去欢愉了，没有再出来过。”</p>

好巧不巧，李孟庭第一声叫唤就被这个小厮听见了，还被他牢牢地记住了。所以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p>

言予歆也信了，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还未移开，带着人去搜其他的房间。</p>

床上的二人为了让床笫之事更让人信服，接吻的时候都暗自用了些劲，导致现在四片唇瓣分开时，上下左右都是麻的。</p>

“他们走了吗？”</p>

“走了。”</p>

得到了准确的回复，李孟庭身子一歪，重新倒在长长的软枕上，伸手捂住自己眼，借着一个身位的距离来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p>

她接吻的时候是用了情的，所以现在心跳快得不像话。但她又不得不竭力稳住心神，平缓呼吸，让自己的喜欢不要偷偷地泄露出来。</p>

唇上的柔软撤下之后，尹明希也别过了身子，手肘撑在脑后，目光虚虚地望着床顶。</p>

她的呼吸也急，只不过平息得很快。不一会儿就面色如常了，但心里熨烫的温度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p>

为了查找西蒙奸细的下落，她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今夜发生的事情，若放在前三世，她是想都不敢想。</p>

心高气傲的首辅大人怎会为了区区几个奸细做到如此地步呢？</p>

从前她不知道奸细的威力，现在知道了，就必须严阵以待。</p>

而且尹明希把这一世当做了自己的最后一世，后面有再多的机会，她也不要了。</p>

在这一世里，她也不需同大启共存亡，只要是能阻止西蒙人的动作，她就算是半路牺牲也可以。兴许这样，自己这心里还畅快些。</p>

也或许这样，她才能早些放下。</p>

执念感化不了上苍，一己之力也撼动不了整个命定的轨迹。她早该认识到的。</p>

感受到身旁之人身上萦绕着的气场发生了变化，李孟庭将头扭转了一个弧度，将尹明希的面容重新纳进自己的视线里。</p>

她看到尹明希平淡的面皮下那颗沮丧的心。</p>

于是她轻轻地开口了：“方才好险，若不是有女侠在，我一个人必定要被言予歆识破，然后被她抓了去。”</p>

尹明希被搭上了话，也开了口：“今日是我们两人走运，棋差一步我们就会被捉了去。听说她有几个手下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武艺十分高强，幸亏我们没与他们撞上，不然就不会这么顺利地逃脱了。”</p>

李孟庭望着尹明希，双目亮晶晶的：“我觉得尽力做成了一件事，若是全部归结成运气，被“运气”知道了，它会很不开心的。因为它觉得实力是一个更重要的因素。”</p>

夜深人静，月光柔和，躺在床榻上，连人心都是软的。</p>

尹明希听着身旁之人用执拗的口吻说出的话，轻轻舒出一口气，微微弯了眉眼：“所以你这是变相地夸奖我厉害？”</p>

“对啊，”李孟庭直言不讳地承认：“我这个无名的小贼，跑过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的人。但女侠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人。”</p>

这样的夸赞，尹明希受不起，她摆摆脑袋，纠正道：“是你见过的人不够多，否则不会如此断言。我也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耳朵比别人灵些。”</p>

身旁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能够看到自己身上的长处也只能是这一个了。</p>

但是，在这个夜晚，她一没找到奸细，二没击垮言予歆，有什么值得说的？</p>

李孟庭的眼里闪动着纯粹的光，翻了个身，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谈心一般：“我觉得一个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下定了决心去做的那一刻。”哪怕她知道前路凶险，哪怕她只有一个人，她都会去做。</p>

“若她做不成呢？”</p>

“她也是闪光的。”</p>

尹明希笑的比方才更大了，只不过她嘴角挂的笑是自嘲，她不认同这种说法。</p>

随后，二人躺在床上相顾无言。</p>

李孟庭望着突然静下来的空气，柔声道：“女侠要不要歇歇？天很快就要亮了。等天亮了我们就能出去了。”</p>

这一夜对她们二人来说，也是折腾。她们奔走、躲藏、算计、小心翼翼，现在终于能够放松了，尹明希当真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p>

“你也歇歇吧。”尹明希长长的睫毛眨巴两下，嘴里的话很快就变成了小声的咕哝：“等天一亮，我就会......收拾她们的......”</p>

她这话根本就没想让李孟庭听到，说的十分含糊，像是嘴里滚动的嘟囔。</p>

可李孟庭还是听见了，她嘴角弯了一下，在心里道：安心睡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等天一亮，我再去别的地方守着你。</p>

屋外一颗绚烂的流星划过天际，唯美而浪漫。它一闪而过，照亮了那一片小小的天地。</p>

李孟庭想做尹明希漫漫长夜中的星，而且一定要是夏夜的星，暖风吹过，她可以引出万千的光芒，与明月辉映。</p>

今夜是她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来日她希望自己会成为尹明希心中那个无法磨灭的存在。</p>

**</p>

尹明希醒的时候，身旁的女人不见了。</p>

房间里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人，屋外的声音已经变得嘈杂，客人们来来往往，有人急着走，回家用一个谎言圆另外一个谎言。有人依旧沉迷女色，左拥右抱。应该鲜少人像她这般，醒来的时候是一阵恍惚的吧。</p>

尹明希意外自己会在陌生的环境里睡那么久、那么沉，更匪夷所思的是她起身的第一件事竟是去找昨夜那个昙花一现的女贼，而不是同外头京卫指挥使司的官兵汇合。</p>

那个女人细细数好、叠好的那些钱也不见了。难不成她真的去了江淮，将这些银两送到了灾民的手上？</p>

外头躁乱的声音没能让尹明希长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听见自己的手下越骁与牡丹楼的老板言予歆发生了冲突。</p>

两班子人在那儿针尖对麦芒，需要她出面的时刻到了。</p>

尹明希揭下自己的易容，以大启首辅的身份走了出去。</p>

与此同时，李孟庭身着黑袍，面露急切之色，正快步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赶。??今日皇城的风很大，她迎风走去，衣袖摩擦在一起，猎猎作响。</p>

御书房门口，陈海都在那儿急大半天了，来回地踱步，脸皱得像肉包子上的皮。皇帝昨日午后出去的，至今都没回来，没有带一兵一卒，也没有跟他说出去要干嘛，怎能叫人不担心呢？</p>

一道黑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陈海眼皮跳了一下，皱巴巴的脸骤然舒展，赶紧迎着她走了过去。到了她面前又委屈兮兮地哭诉道：“陛下可叫老奴好等啊！老奴都担心死了。”</p>

李孟庭摘下自己的帽子，脚步不停，快步踏进了御书房，十分不以为意：“不过是半日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你提前练练，好适应之后的大场面。”</p>

再过几日她就要去江淮了，是瞒着文武百官去的。她一去就不管身后事了，重任全得陈海担着。</p>

有这个机会提前适应一下，不也挺好的吗？</p>

“陛下说的轻巧，您可知兵部的赵大人来找了您几回么？咱家左瞒右瞒，各种说辞轮番上场，总归是将他劝走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呀，咱家的谎就圆不回来了！”</p>

“兵部的人找我？”李孟庭坐上了龙椅，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反问道：“是不是西蒙边界有了什么动静？你现在就将他找来，朕现在就要见他！”</p>

受尹明希影响，只要是军国之事，一定会引起李孟庭的警觉。</p>

陈海望着她满眼的红血色，猜想这人一夜未眠，早上是着急忙慌地赶回来的，怎这时还有精力处理政务呢？</p>

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不行，历史上有许多英年早逝的帝王都是这样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坏的。</p>

陈海要劝她：“陛下莫要着急，不是边界的事情。是您先前吩咐赵大人制作的沙盘，赵大人弄好了要送来。是您原先说如若不按照规定的时间送来，就要赵大人人头落地，这赵大人才心急火燎，一定要亲手送到陛下手上！”</p>

皇帝这一威胁，陈海的话也不管用了，他劝赵仕华把东西交给他就好，他会转交的。可赵大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不依，一定要自己亲手交到皇帝的手上。</p>

今日是他与皇帝约定的最后期限，皇帝要是再不回来，陈海怕勇武的赵大人会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大闹朝堂。</p>

要到这种地步，他陈海才是真正的难做。</p>

闻言，李孟庭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笑意：“朕现在回来了，也不让赵卿等得焦急，你现在速速去宣他觐见，朕要看看他做的沙盘。来了之后，让他搬到御书房偏殿的暖阁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