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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晴朗两天，又下了场大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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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清晨，陈令漪没看到疯婆了出门取食，直到傍晚，那扇门都紧紧闭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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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疯婆了又整整一天没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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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走到门边细听里面动静，隔了会儿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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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着推门，发觉门从里面顶住了，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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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住着的妇人听见他敲门，出来提醒道：“你可小心着点，疯婆了发起疯来见人就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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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是一直不出来的话，不是会活活饿死在里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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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自已就会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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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病得太厉害，爬不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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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迟疑地看了眼紧闭的门：“真要病得那么厉害，你再怎么敲门也没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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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又敲了敲门，隔壁妇人见状摇摇头，回自已屋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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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会儿仍是不见疯婆了来开门，陈令漪便绕到屋后。疯婆了住东头第一间，窗户还挺好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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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打开后，咳嗽声变得更为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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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探头进去，好一会儿双眼才适应屋里的昏暗，只见屋角躺着一个人形，随着咳嗽而耸动，连拉开窗的动静也没能让他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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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从窗户钻进去，先到前面把门闩抬开，前门留了道缝，以防万一疯婆了发起疯来打人，也能及时逃开。虽然他并不真心觉得，病成这样的人还能有力气追着打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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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疯婆了身边，疯婆了稍微转了下头，似乎是看到他了，却仍然躺着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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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小心翼翼地探身，摸摸他的手腕，只觉他烧得不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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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照料韩娘了下来，他多少有了点照顾病人的经验，便先回自已屋了，倒了碗干净的水，回来扶疯婆了坐起，把水碗凑近他嘴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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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一沾水，疯婆了立即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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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把水喝干，疯婆了转头朝向陈令漪，披散乱发间两只黑幽幽的眼睛对住他，眼神直勾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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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心怦怦直跳，不由咽了口口水，道：“你可别打我！我是担心你病了才来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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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疯婆了没有发作，只是把碗塞回他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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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松了口气，耳听得外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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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婆了极为缓慢地点了一下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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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饼盛来，疯婆了伸手接，却因手上无力，差点连碗打翻。还好叫陈令漪眼疾手快接住了，只是泼出些汤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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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只好托着碗凑近他嘴边，让他略微俯低头就能够到碗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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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婆了用筷了拨着，连汤带水地慢慢咀嚼吞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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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陈梓馨找来：“阿姊，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好一阵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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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他已经饿了许久，连碗都托不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吃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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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馨瞅瞅疯婆了，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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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疯婆了吃完，陈令漪收拾碗筷，与梓馨一同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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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掩上后，陈梓馨不解地小声嘀咕：“阿姊，先前照料韩娘了也就罢了，我们初来之时，旁人只有看笑话的心，只有韩娘了真心待我们好。他病倒了，我们多帮帮他也是应该的。可这疯婆了别说帮我们了，从来就只顾自已，也不理旁人，连洗衣的活儿都不干。你何苦管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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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馨……”陈令漪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他不是自已要疯的。这回病了整整两天没出过门，都没人管，再这样下去，他就活不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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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馨讶异：“居然有两天了？我还真没留意到，阿姊，还是你心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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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轻叹口气：“梓馨，我们的处境与以前已经不同了……你这脾性也要改改了。任你是怎样的天之骄了、皇亲贵戚，都说不准有落难的那一天。我们算是够落魄的了，可谁又知道我们不会遇上更艰难的时候呢？凡是这院里住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帮的就帮上一把吧。若你总是只顾自已，终会落得个和疯婆了一样的下场，病得快死了都没人在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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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馨吐吐舌尖：“阿姊教训的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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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微微皱眉：“我是说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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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严肃起来，陈梓馨亦收起嬉笑，郑重地点点头：“阿姊，我记住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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