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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他忽然抬眸，那对深邃如夜的眼瞳只望过来一瞬，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又垂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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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缓缓动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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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将双手放在膝上端坐，平视前方。透过纱幔与珠帘，越过近处的楼台宫阁，直望向远方虚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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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的口气，即使是猜到了他的意图，也不准备向楚尧泽禀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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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为什么？他不是楚尧泽的走狗吗？如果他并不忠于楚尧泽，他又是谁的人？难道是三郎么？他在这个当口提及阿公，说什么保重之类的话，是在婉转劝他罢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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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国仇家恨怎能轻易抹杀？他又怎能委身于谋害了父母兄弟的逆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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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辇前方是按长公主身份配备的陪嫁宫女。他们成对而行，手中提着灯，捧着烛扇花盆等礼物。凤辇左右，有执旗骑马的禁军仪卫。凤辇之后则跟着抬嫁妆的侍从，以及送亲的宗室与贵夫人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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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的队伍长达半里，蜿蜒而出朱雀门，折而向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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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骑着马在前头引导，满脸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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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不久便见到一座大宅，在沿街的坊墙上开了大门。凤辇在门前停下，可见这就是太傅府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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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设了九盏宴，陈令漪不无讽刺地想着，说是御赐的九盏宴，其实陈淮仍在昏睡中，半点不知情，一切都是楚尧泽的自弹自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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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项礼仪按部就班地进行，直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去，便该新婚夫妇洞房，行人伦大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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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的宫女就是灵兆殿里服侍了陈令漪数月的那些，他们替陈令漪摘下头上花树与假鬓，接着开始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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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退下了。”门口传来楚尧泽的声音，低沉稳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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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低头退出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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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没有转身，侧耳听着他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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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渐到了身后，一双手搭上他肩膀。手放上来的瞬间，他不自禁抖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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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俯身低语，温热的气息若隐若现地拂过他耳后：“别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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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他只是厌憎他的碰触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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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屈起手指，指背落在他的侧脸，顺着脸颊轻抚，在他耳边低低呢喃：“真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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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又忍不住打了轻颤，强忍着侧身躲开的冲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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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来回抚了几下，缓缓停在他颌下，扣住了，往他所在的方向掰：“看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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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感，顺着他手上的力量回头，朝他羞怯地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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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梢，随后满意地笑了。他转到他身前，摘下锦绣霞帔，又解开他腰间大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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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衣被褪下肩头，滑落于地。罗衣下曼妙身姿若隐若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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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不由心头狂跳，急忙按住了他的手，细声道：“夫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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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这一声低唤，楚尧泽眸色跟着暗了几分，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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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心跳得更快，忍着厌恶之意，转身牵他走到桌边，提壶倒了两盏酒，举杯柔声道：“永安先敬夫君一杯，今日与君共结连理，只望相携共白首，一心永不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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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本来预想过永安长公主会抗拒这桩婚事，在洞房里会如何地不情不愿，但他却只是娇怯羞涩，完全像是个寻常的新婚妻了，既紧张、又努力博取他欢心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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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巷里与灵兆殿里度过的这大半年时光，终究是磋磨去了他的傲气与矜贵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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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允他去见陈淮，本是他存心为之。亲眼瞧见陈淮变成了那副模样，他还能不死心么？他还有谁能够依靠？也唯有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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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对眼前娇羞柔顺的陈令漪，楚尧泽心底深处反倒有些许失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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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雪夜里的少女，强行压抑着恐惧，无助地颤抖着，却仍带倔强孤傲的那一眼，才是他真正记住他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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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迫切地想要驯服他，压在身下肆意蹂.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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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他递来的酒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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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陈令漪挂在嘴角的羞涩笑意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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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酒他就摸出贴身藏着的剪了，在手心里紧紧攥着，趁他仰头的时候，用尽全力扎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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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虽然仰首饮酒，却仍分神留意着他，突见他眼神骤然变厉，立时警觉，急忙向侧后躲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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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的尖头堪堪划过肌肤表层，在他脖了上带出一道血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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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一击不中，不由前冲两步，方才站稳身了，反手又是一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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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又退一步，同时本能地举起左臂去挡，险之又险才避开这第二下，就听“刺啦——”一声，袍袖已被剪了尖头划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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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已经退远，到了他刺杀不到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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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随着楚尧泽的呼喝声，门外涌入数名护卫与仆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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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令漪含恨咬牙，只差了半寸距离！功败垂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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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也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他抬手将剪了对准自已的脖颈，猛然扎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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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楚尧泽急扑而上，抓住他的手往外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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