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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加尔的冒险者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颇具自嘲意味的俗语:
“在意外发生之前都不算冒险。”
介于世人以及他们自己都常以冒险者自居,这个意外发生的频率自然是相当高的。但这一行业剥去游吟诗人口中传唱以及记事学者笔下赋予的浪漫主义以后,其苦涩而有些难堪的事实便是——大部分冒险者其实不想冒险。
从事冒险者与佣兵行业的人多是穷苦人——为什么公会要用颜色挂牌定级而又为什么即便有布告栏写明任务,却还要安排一个乃至多个公会接待员进行讲解,根本原因就在于大部分冒险者其实不识字。
除了出来游历累积见识的初级魔法师以外,大部分冒险者如若识字有经受过基础教育,都会选择一个更为安稳的职业。
他们之所以会做这种“冒险”,并不是生活更安稳的人所想的“浪漫”“具有梦想”“渴望刺激的摆脱平凡的生活”——单纯就只是因为没得选。
绝大多数冒险者一辈子只能停留在最低等级,过着捡军队剩下的工作例如乡村安保清理害兽土匪商队护卫,以及一些打杂去危险地带收集物品的工作混口饭吃。在公会挂牌的好处是可以享受医疗后勤保障,稳定的任务分配以及二手市场交流等等福利,可公会也不是慈善组织,被收去将近一半的酬劳会使得他们大多数维护装备和满足吃饭住宿外也攒不下什么钱。
对他们来说,意外不是一个好词、冒险也不是一个好词——当你只是打算去摘个草药却遇上了一群土匪时,战斗完哪怕胜利了维修和医疗费用也往往会抵消战利品的好处。而介于土匪大部分都是有钱便花的类型不像商人会存钱,大部分时候打完一场战斗会使得冒险者入不敷出。
一次任务失败、一场病痛一次重伤或者爱用的武器护甲损坏就足以令底层冒险者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他们总是想尽办法避免风险——但可悲的是又限于自身能力与知识水平,这种挣扎往往是徒劳的。
——那么,高层冒险者便可以完美地规避风险,成为一个有愧于他们称号的完全避开“冒险”的冒险者吗。
跟随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一路走来,想必答案也已经十分清晰。
——他们接近了那一行奥托洛帝国出身的洛安武装分子,但就在武士们都已经握紧了武器做好战斗准备时,前面探路的璐璐举起了小手示意他们停下。
她回过头,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竖起,左手则是掌心向下横着,然后戳了好几下自己的掌心以表达“立刻停下”的急迫感。
接着又用右手连握了好几下左手手腕,接着做了一个扼喉的动作。
“速速停下,致伤陷阱。”——这些手语是在旅行过程中沟通交流确定下来并分享给全队成员的,介于他们将来面对的处境艰难,考虑到无声交流的需求亨利制定了不少这些细节。包括武士们此时尽管有些生疏却也没有在林地间发出响动,都是一早便因贤者考虑到而进行了特训的成果。
亨利摸了过来,将近两米高还带着大剑的他行动起来的动静却跟娇小的猎民少女差不多。贤者靠近到了璐璐停下来的地点,地上的枯叶伪装得不错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植物折断的新鲜气息——想来这就是璐璐察觉到异样的缘由。
文明社会成长的人类总是更加依赖视力,但常年在山林间穿梭的猎人对嗅觉和听力的锻炼也十分重视——因为这些被大部分人轻视的感官在这种时候用处更大。
亨利掏出小刀剥开了表面的枯叶——下面是用几根新鲜细枝编织的网,而更下方还有一个小洞,约莫小腿粗细大约半只手臂深。
“看起来是最近挖好的。”他们用极小的声音沟通交流着,贤者剥开外层让光照射进去之后,旁边的人一眼便看出来这个陷阱有多恶毒。
——刚好只有大人小腿粗细的陷阱内部用尖锐树枝插了一圈又一圈,而且树枝还是尖头往下的布置方式。漫不经心踩上去的人会顺着树枝的倾角滑下去一脚踩到洞底,而本能下意识地把脚向上抽的瞬间,这些尖头朝下的树枝就会像倒刺一样扎入皮肉之中。
狭小的洞穴不光施工更方便也容易隐藏,并且因为没有空间转移的缘故一旦陷入其中要脱身也十分困难,只能由伙伴慢慢从旁边挖掘扩大洞穴再把尖刺一根根抽出。
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与精力不说,中了陷阱小腿重伤的人也势必会拖累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进而使得他们更容易被伏击。
“微妙。”考虑到这些洛安人的奥托洛背景,曾经在亚文内拉内战时用过类似方法对付奥托洛帝国军的贤者也不由得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们学去了这些,甚至加以改进。
任何武器在用来应对敌人的时候都要小心会成为对方的力量——这种陷阱不是猎人用的,它很明显就是对付人类的陷阱,而追根溯源又极有可能是贤者自身当初传授给亚文内拉人的手法。
所幸这些洛安人虽然有这样的技巧却依然不是正宗猎人,他们不懂得嗅觉方面的隐蔽信息,采用的陷阱材料是随便砍的多汁青嫩树枝因而新鲜刺鼻的味道十分明显。
对于外行人来说在满地落叶和泥土腥味遮盖下它难以分辨,但对猎民而言这种气味却像是指路明灯。
“看来并不是随意逃亡的。”亨利眯起了眼睛,对方遁入丛林之中原本他们以为是慌乱下的举措,但眼下发现了陷阱可以证实并非如此——这种陷阱挖掘虽然耗时较短但也不是被追击的过程中可以完成的,而且他们往这个方向逃亡必定不止一个。
可问题又来了,这帮洛安武装分子对丛林的无知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布置的陷阱对猎人来说一目了然但自身却不一定能够辨识。
——用更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可能会忘记自己布置的陷阱所在。
那么如何避免踩到自己布下的陷阱呢?
最直白的答案就是留下只有自己人可以辨识的标记物——而这也正是旁边的璐璐与洛安少女在找的,但她们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哪怕伪装过的视觉标记。
亨利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彻底闭上,再睁开的时候双眼已经散发着蓝光。
“啧。”他发出咂舌的声音,紧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了几块德鲁伊的符文石递给了前面的两名少女。
“举过去。”贤者这样说着,而两人在举过去之后有陷阱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黯淡的圆形标示,在符文石拿回来之后又立刻消失了。
“......”璐璐一脸惊奇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攥紧了符文石望向了贤者——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留下之后猎民少女满心欢喜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衔尾蛇?”而米拉则是在认出了那个标志之后有些迷惘。
“这群人是‘铂拉西亚’,事态比我想的还要糟一点点。”在察觉到魔法的存在之后亨利用了不同的方法去探索,很快就在陷阱旁边的地面上挖出了一块小石头,上面用黄铜刻着一些符文,还有已经干燥的血迹——大抵是魔法师富有魔力的血,为这简易的符文进行短期供能以在拥有魔法视觉的人眼中显示出特定刻印。
这种方法比起用刀刻在树干上或者用小石子摆放的标示更为高效,通常人无法察觉而对他们自己人来说规避己方布下的陷阱又非常方便——毕竟魔法并不是那么常见的东西。
“铂拉西亚,铂拉西亚。”这个词汇源自洛安语,米拉皱着眉头念了好几遍:“黎明前夜晚的天空?”
“通俗点说可以叫夜天会。”亨利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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