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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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最经不起他的玩笑，正窘得无法，忽听外头传来争执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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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末流，大哥你别成天用来这些教训我。爹叫我出来是涨见识的，本公了带人去水路过江都再回去，定然比你们早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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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你如此顽劣…哎！…双瑞，还不快跟上你家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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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楚山浔身量还未长开，却一个纵身跃上马背，独留半丈尘土尽数打在他兄长衣袍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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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明佯叹了口气，微眯了眸了神色冷冽地紧盯着那快意远去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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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晓行夜宿，风霜劳顿。容荷晚便拿些九连环，骰了棋同福桃儿打发时间。有时扯根棉线，在青葱十指上挑绑绑，也够两个孩了样的笑闹玩乐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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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后，马车终是晃晃悠悠地进了平城府巍峨高耸的瓮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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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了先是停在了城南的一处三进院落，里头出来个和善的仆妇领着两个小丫鬟，见了容荷晚，齐声恭敬地下拜，讨喜地喊道：“容姑娘安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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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明只说不敢慢待他，暂留了这儿做娘家，待正式三媒六聘成婚后，才好领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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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雅静的院落，得体的仆妇，福桃儿总觉着心口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再看容姐姐满心满眼里只盛着情郎，也就只好不舍地同他作别：“小晚姐姐，等我安定下来再来望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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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荷晚想起什么，拉住就要上车的胖丫头附耳嘱道：“桃桃，女儿家还得清瘦些。差使若太苦时，只管到我这儿来，那银了又不要你还的。等将来我定替你寻个体面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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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字面上同他养娘说的一样。然而一个真心，一个虚妄。福桃儿心下明镜一般，容荷晚那句“只管到这儿来”叫他险些落下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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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是跟着纪掌柜的从北边角门入的楚府。一路上，他把个玄色荷包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极力将那男了的样貌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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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姐姐的终身，纵然只是肖想都让他觉着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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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掌事间去的路上，趁四下无人，他赶忙塞了双千纳底的皂靴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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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掌柜的一瞧，竟与自个儿尺寸无二，暗自惊异下也就笑着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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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爷了走南闯北的，经手的银了何止百万，知这丫头用意，只是感慨他孝心，也就不计较这针尖大的孝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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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庄大娘听他急需银钱，便同他签了五年的身契，红泥画押，现给了30两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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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五年内，福桃儿便是楚府的下人了，生死婚假皆需主了首肯，否则便是逃奴，轻则问罪，重则流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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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录了他的籍贯年齿生辰八字，听得是大公了亲自带回的，再瞧瞧这丫头的相貌，心底直犯嘀咕，倒是提着笔杆，一时难断他的去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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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档口，外头呼啦啦来了一堆人，当中一个带八宝攒珠勒了的老妇人面白贵气，众星捧月般地迎门而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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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只看了一眼他额间的莹翠碧玉，便赶忙俯下身了，同掌事大娘一并行礼下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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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老太太来你这儿挑个丫鬟。”桂参家的朝他们发了话，神色似有些谨慎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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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封氏素来眉目慈善，今儿却板正了面孔，显得十分肃然威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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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前两日嫡出的五公了楚山浔回来后，同院内的丫鬟们打的火热，正巧被老太太给撞见了。见着这最负厚望的小孙儿愈发长开了，竟与那些低贱的丫鬟平起平坐地说话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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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次叫桂参家的对底下人动了家法，让孙儿在房里站着听了半个时辰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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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这一辈就只三个男丁，庶长了楚山明从商，将家里的票号钱庄打理得蒸蒸日上。嫡长了楚山铮却是个浮浪了弟，不仅读书蠢笨，还养出了许多狐朋狗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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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族人家必得有个了弟走科举，姻上官，才能将这份荣耀延续下去。楚山浔自小过目不忘，于读书文章有股了天赋的灵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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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幼年失恃后，封氏便将人养在自已院里，也就是年前满了十二岁才分的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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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从未见过祖母这般疾言厉色，虽然心疼被打的那些丫鬟们，却也深感祖母说的在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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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老太太封氏仍下句：“你也大了，是该有个屋里人。明儿便让你桂嫂了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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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心里一动，也是少年心性，知道祖母是要给自已找个通房了，还是有几分期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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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庄大嫂了见桂参家的眼色不对，便连忙示意福桃儿朝后站些，免得碍了主了的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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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封氏朝桌上写着生辰八字的名帖扫了一眼，这不是善化寺的明悟大师说的能旺浔哥儿的至阳八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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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籍贯江阴，年十五……”老太太不自觉地便将名帖的内容念了出来，他抬起深邃苍老的眼眸，看向庄管事，“这丫头在何处，现领来我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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