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风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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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尸，银穗山的白头翁去哪了，不管管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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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生抽出身转头向老者喊道，殊不知背后一女鬼骤然飘至自已身后，对准少年的后颈就是一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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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双爪最少数十厘米，这一爪若是被他抓到，李安生的头颅恐怕会被直接穿透，但背着黑布的少年显然还未发现身后致命的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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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少年衣服里打盹的黑猫慵懒地睁开了眼睛，轻蔑地瞪了一眼女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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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瞳孔中浮现出巨大的惊骇，就像是看到了掌管世间生死的十殿阎王，浑身剧烈颤抖，心神顷刻间吓得粉碎，刚想跪下磕头，整具尸体就砰然炸成了一团血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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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深不可测的老苦头手中血龙旗频频挥动，手忙脚乱，根本没空搭理李安生，木体境的少年却是来去自如，潇洒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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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简单，李安生精力有限，能耐更有限，这些死尸虽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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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的白头翁与他处不同，在任三百年，未灭半个魂魄，若非他今日大道路尽，也必不会求我帮他将这些死尸送到西边小黄泉，应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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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苦头刚说完这些话，立即将血龙旗往地上一插，整个人浮上半空，咬破中指，指尖对准旗了，大喝道，“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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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过半人高的朱红黑底旗红光蓦然变强，飞速变大数十倍，血红的“杀”字竟是从旗上分离了出来，缓缓放大为一道红色虚影，迎着漫山遍野的死尸覆了上去，“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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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声在尸群中响起，浓郁的红色气浪瞬间充满了整个山间，离山谷入口处近一点的鬼魂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腥臭无比的胳膊和头颅如一场落花雨，洋洋洒洒从天上落了下来，山野上其他鬼魂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了下来，惊恐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大人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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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跟老夫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不然，别怪老夫心狠断了你们的轮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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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立在半空中的老者满头白发随风飘飘扬扬，双手负后，一双鹰眼冷漠地扫视着山坡上的数万鬼魂，就像一位俯视众生的君王，至尊威严不容半点侵犯，好不霸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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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听他的，冲出去我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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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群中一鬼满身全是肌肉，胸前插着几十根断箭，小山般魁梧，仰天大吼一声就冲向了老苦头，老者望着身形高出了自已三倍还多的死尸，神情冷漠，轻轻吐出一个字，“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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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李安生叹口气，捂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时，老者脚下多出了一大堆碎肉，哪还有什么身壮如牛的大汉，白花花的蛆虫在肉中欢快地钻来钻去，少年强忍住胃里的翻滚，干咳两声大吼道，“来来来，列队了，两人一排，噢不对，两鬼一排，都站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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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个恶鬼，有头的没头的都齐刷刷把头转向了青衣少年郎，不足一秒就又都把头齐刷刷地转了回去，畏惧地望着老苦头，青衣少年郎忽然觉得自已的脸有点发烫，讪讪道，“天有点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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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站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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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苦头不屑地冷笑一声，对着山上众鬼比出两根手指，一瞬间所有死尸都动了起来，半刻不到，一条极长的队伍就出现在了山谷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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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守着这出口，我去跟这的白头翁说会话，等我回来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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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安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时候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少年下意识接住，正是变为了正常大小的血龙旗，不待少年说话，老苦头右脚轻轻点地，整个人就射向了山谷东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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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让我读圣贤书，读它们要是有用的话你怎么不读给鬼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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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生有些羞恼，禁不住挥了两下血龙旗，细微的龙吟声顿时从旗中传了出来，仿佛在表达着不满，众鬼听到后又是一阵颤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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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最后，一名灰衣少年嘴角微微翘起，少年与其他死尸不同，脸庞冷峻，漆黑虎眸，格外有神，袖中隐隐藏有一点锋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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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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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穗山谷东，羽苇府外，白衣老者席地而坐，老者身前放着一壶老酒，一块乳白清玉，老人望着玉石，眼神空彻道，“陆言啊陆言，人这种东西，活着时尚且有好有坏，有晴有雨，死了后又怎么可能全都变成好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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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玉石不大，通体透澈，散发着一股清香，玉上刻有六字，“人之道，天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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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名是极小的两个小楷，陆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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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清风徐徐，拂过老人白发，冰凉的很，风声轻响，不急不躁，像是在笑着回答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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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到这世间本就是不讲理的事情，大家都是没得选择，不得不来，你又何必那么在乎好坏，人活一世，逍遥自在不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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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大半辈了的老人李苦，浑浊的老眼竟是有两行清泪流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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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李苦伸手拭泪，白袍湿了大片，隐约中，老人好像又听到了儿时在河边挚友稚嫩的声音，“阿苦，你说人生天地间，到底从哪儿来啊？我们死了后，到底又会到哪儿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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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间，人来，人死天地间，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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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泣不成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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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山间，唯有清风入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