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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奕打电话过来, 隋然和两名同行——五大行的高经理、远行地产的范经理——正跟费女士友好告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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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手机向费女士示意来电，后退到绿化带旁, 目送两位同行业者颇为绅士地左右护送费女士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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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车自动车门徐徐合拢, 两名中介顾问握手, 同时回头，将灼灼的目光投向隋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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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敌意, 亦有不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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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礼貌地向行注目礼的同行业者微笑，接通电话, “思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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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姐——”胡思奕大喘气，“出事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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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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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困难，正视它，想办法解决它, 是一种结束时回想起来相当有成就感的体验，隋然一直这么觉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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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理解为征服欲催生的攀登高峰的满足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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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支撑度过下一个螺旋周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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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费女士，淮安给了两个关键词：中立；平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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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词隋然咀嚼了一天半, 周五来到和费女士的约定地点，才恍然藏着“制衡”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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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做到了绝对的公正、公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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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地点是费女士指定的第一站，隋然来得早，先后等来了另外两拨人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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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咖啡厅擦肩而过的五大行顾问姓高, 与同事结伴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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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拨是老派中介机构远行地产，出场颇为浮夸，豪华商务车停在楼下，左右车门打开，下来四名着深色西装气宇轩昂的男性, 一字排开，气场十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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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约定时间十分钟左右，三方人马不约而同掏出手机给费女士打电话发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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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费女士”“Fiona”的关键词，七名或挂工牌或佩司徽的中介顾问面面相觑，而后默契地转身面向马路，翘首期盼客户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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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金标的过七位数，对任何中介机构而言都是值得一搏的大案了，五大行亦未能免俗，更何况以“狼性”著称的本土中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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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准点从一辆低调的商务车下来，似乎对自已一手安排的阵仗早有预料，视线缓缓巡过七人，皱眉同率先迎上去的两方说：“人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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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型不占优势的客户方却掌握着绝对主动权，僵持片刻，另外两家勉为其难遣散了同事，各留一名精兵强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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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则见缝插针递上后来准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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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面色稍霁——也只是乌云密布转多云的程度：“兆悦隋经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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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小姐”到“隋经理”，是从无关人员到备选合作方的提升。隋然稍稍定心，欠身：“您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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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进入大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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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陪同客户的三人来自三家不同中介机构，业主方招商人员微感讶异，旋即若无其事招待客方，到了楼上有意落后费女士一步，回头提醒三方：“我们认客户确认书的，你们自已做好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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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信息中介与具有专业门槛的其他中介机构不同，一个客户找多家地产中介屡见不鲜，甚至一次带多家中介也不少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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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到未来两到三年过八位数的资金走向，且不提居间方虎视眈眈，客业双方本身都是要提起百倍精神应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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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淮安先前的全权委托不免过于草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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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被草率”的隋然来说，无疑是种天降的幸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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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比起完全不配合居间方的费女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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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出场前，隋然曾做过最坏打算，他或许会偏向信任五大行的高经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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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下来看，费女士一视同仁，把三方中介完全当成工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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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招商人员接触后，费女士示意三方中介不便就近跟随，自已同招商环视场地，不时询问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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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中介三足鼎立在门口，互相交换名片加了微信，自觉不能打扰客业双方交流，一致保持缄默各刷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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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给淮安发信息：「费女士找了三家中介，我们都在现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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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把方案提交给费女士，对方在下班时间前公事公办地回了次日见面时间和地点。晚上八点，淮安给隋然打了时长半小时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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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淮安这里不合适，人是桑恩月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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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说淮总反射弧比较长还是有了什么新发现，又或者他对费女士抱有好奇，淮安含糊表达出对恩月姐聘请费女士制约三人的疑虑，然后提了个奇怪的请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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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隋然能把费女士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转述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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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强人所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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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刺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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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隋然临时受命当了淮总的眼线，帮他留心观察费女士——当然默认前提是不违反公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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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次性来太多中介不太好，遇到心眼多的招商，搞不好……em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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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暂时想不到怎么解释，结尾挂了个很少用但意味深长的拟音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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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不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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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对，会觉得客户难搞，前期阶段暗中提高条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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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比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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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时间、定制，看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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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看向费女士，他正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招商极有耐心地不时做些补充。两人音量很小，十米左右的距离只听到细碎不成章句的模糊话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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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后方视线，费女士回过头看了这里一眼，同招商耳语了几句，接着招商也看向门口的三个中介，点点头，口型依稀在说：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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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想到什么，回到通讯录确认他加了招商的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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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他，费女士跟招商讨论的内容非常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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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我怀疑费女士跟招商达成了什么约定[发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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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哪种约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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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容我观察观察再汇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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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招商在楼下分开，隋然第一时间问招商当时费女士跟他聊了什么，招商回：「客户希望我保密[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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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举动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都有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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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制定的行程中有两个不是隋然报告上提到的场地，看另外两人的反应，也有一个不是他们推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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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说，三个中介等同于费女士同物业招商联系的钥匙，一旦通过他们联系到招商进入大楼，费女士便抛开中介，和招商直线对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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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单风险非常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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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单意味着客业双方跳过居间方直接交易，业主方可以省去佣金开支，将其让利给客户——业内常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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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到中午吃饭时远行地产的范经理拉了个小群，直白地问：「这客户你们熟吗？他是不是想跳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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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餐饭点，高经理头一个提议他请客某西式快餐厅，费女士拒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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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经理紧接着表明他已经预约了高档餐厅的包厢，也被费女士拒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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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的午餐就近在地下美食广场解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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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均消费不到50，各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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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女士安静地用餐，两位同行业者努力制造话题，都在他的无视下偃旗息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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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是范经理在群里的提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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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和高经理对了个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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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经理：「客户有点难搞啊，考不考虑合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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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经理：「怎么合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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