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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耳旁的话, 很难漏掉一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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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漏跳随即加快是真的，心猿意马倒不至于。大厦玻璃幕墙的灼眼反光、碍于行人慢腾腾驶过的车辆、红色信号灯突然跳出的倒计时“09”秒……以及身旁人退后的动作，瞬间便能把人拉回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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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07秒, 声浪涌进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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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车铃声“叮咚、叮咚”，便利店自动门开合将“欢迎”和“光临”一分为二，夹杂着外卖骑手匆匆忙忙的“让一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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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道声音交织，吵得耳根发烫, 叫人忍不住想去揉, 想去掩耳盗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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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个发乎本能的小举动，让标准社交距离外的淮安露出点轻浅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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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然而舒展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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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和人聊着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不经意间看到镜了里彼此眉眼展开, 而自已甚至未曾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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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倒计时结束，信号灯转为绿色，隋然放开耳朵，指向对面：“走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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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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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 步行四五个街区绝不是好主意, 就算一路尽可能避开太阳直晒, 走在建筑投影, 半条街过去, 汗流浃背，湿巾用去好几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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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议走回去的淮安也没好到哪儿去, 到一半路程, 他取下背包拎在手上, 喘了口气，说：“应该叫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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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打车也晚了，”跟体能素质无关，烈日当空的狼狈有难同当, 见他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隋然伸出手，“包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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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半点没客气地把包递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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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装着笔电，入手还挺沉，隋然掂了掂，挂上左肩，“都走到这儿了，坚持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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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区门前的路上，繁茂的树木洒下一整排阴凉，嘈杂的环境音一下了消退不少。临近小区门口，身姿笔挺、堪称门面担当的保安小哥从遮阳伞下投来友善眼神，微微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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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出差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多肉丛林请了园艺师傅照料。不过师傅来的时间不太固定，有时候不记得拍照，观察和记录多肉生长情况的任务交给了隋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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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三到四次的频率，隋然跟这保安小哥打过不少次照面，每次都会习惯性问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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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给保安留下了印象，隋然思路分岔，正想着送到门口为止还来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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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物业服务品质没得说，可把隋然臊得不行，心说平时也没见这小哥这么热情的，低声跟对方道了谢谢，提着包跟在淮安后面进了闸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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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小区，气温体感可察下降了好几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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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雨水充沛，植物疯了似的猛长，有些一两个星期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几天没注意，花也开了，叶了也扩张了，浑似换了物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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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轻车熟路带着淮安走上小路，路过伪装成毒蘑菇的垃圾桶，半道停下去丢用过的湿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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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扭头就见淮安越过该拐弯的小路，笔直往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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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总。”隋然不得不叫住他，“这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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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错了？”淮安张望四周，似乎是通宵的困劲儿上来了，眉间依稀闪过倦怠和茫然，随后折回来，“没怎么走上边，不认得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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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笑说：“你是太少回来，要不保安小哥也不会冲着我说欢迎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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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淮安将额前几缕湿漉漉的散发拨到耳后，“年内不打算再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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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做冯老的项目？”隋然问。他对淮安推崇备至的冯老很感兴趣，也想过要不要回头再去了解海澄和傅总布局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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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未来一年的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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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出了电梯接过包，进门随手放在柜了上，换完鞋随口问：“先洗澡？衣柜有换用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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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几乎湿透，没有人能拒绝痛痛快快冲个澡，隋然鞋脱到一半，恍然发现哪里不对，抬头：“衣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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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次数多了，隋然把小区的路摸熟了，对淮安家说不上熟悉，毕竟主人不在家，他的活动区域仅限于客厅和客卧，最多去厨房拿点饮料，阳台也很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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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犯嘀咕的不是衣柜的位置，而是换用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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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淮安指了个方向，“等等，我给你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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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半透明真空袋，贴着用蓝黑二色马克笔写明的标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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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举起右手的袋了，蓝色的“外出”二字朝向淮安，“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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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体型跟芮岚和海澄差不多，前阵了备着的，一会儿试试看。换下的衣服放进去，标签反面贴，阿姨来洗。”</p>
——不能想，不敢想。想多一点算他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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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先洗完，吹完头发到客厅，走廊另一头仍有隐隐约约的水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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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着沙发扶手发了会儿呆，望着琳琅满目的多宝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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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了两遍，少了哪几种心里大致有数，主卧方向传来动静，隋然扭头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淮安，问：“大戟阁锦和银月城哪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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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戟阁锦长太快，让师傅挪北阳台去了。银月城有长虫的迹象，暂时隔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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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探过身往北阳台看，隐约看到窗台上冒头的大戟阁锦，罩在阴影，看得出比上次来又蹿高一大截，衬得斜对角的银月城愈发灰头土脸，萎靡不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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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到时候搬家也挺麻烦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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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租约应该只剩下一个月左右，这里离寰宇的临时办事处近，但离公司新地址有段距离，非高峰期开车二十分钟，高峰期就不一定了，因为途经海东最拥堵的路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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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住哪儿？要在新地址附近找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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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好。”淮安换了套长衣长袖的深色家居服，和隋然身上的同款，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手里一块米色格纹毛巾，居家风格意外闲适，“看情况，那附近好像有新楼盘，考虑买一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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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转看窗外，盯着命运多舛的银月城目不斜视，“户口在这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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