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五十六回 京师双艳兄妹游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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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众姑娘们又聊起别事, 未想之前随贾珠等人离开的宝玉在陪伴兄长们逛了阵子之后便又返回潇湘馆。屋内的姑娘们见宝玉到来，便对宝玉戏谑道：“这里并没有你的位置，你来做什么。”</p>

宝玉闻言对曰：“好姐姐们，你们在说什么，也赏我听听吧。”之后自是硬要留在这处，姑娘们无法, 碍于宝玉在旁, 只得将之前聊着的女儿家的私房话都放下。一旁探春见众人皆有些不自在，遂提议道：“好歹咱们现在这么多人，不若便行个令吧，二哥哥也算一个人头。”</p>

宝玉听罢自是最为赞同, 如此便也正可借此留在此处。</p>

芷烟则道道：“此言正是，我这里正有一个令，正是当初二哥哥三哥哥在北静王府所行的那个‘花月时’的令。我曾闻说我二位哥哥讲述当日之景，心下十分向往。如今我们亦可尝试一番。”</p>

一旁众人闻罢忙问是何令。</p>

宝玉因之前曾看过《静王府花月纪事》, 知晓行令规则，遂率先答道：“据《花月纪事》言, ‘花月时’令是带月的唐诗一句、带花的宋词一句、《西厢》曲牌并《牡丹》曲文飞觞。”</p>

芷烟颔首道：“正是此令。”</p>

周遭之人听罢, 湘云则率先拍手赞同, 只待以此令大展身手。黛玉不置可否，无可无不可。迎、探、惜三人闻之心下俱有些忐忑难安, 唯恐令规繁琐自己难以施展。随后便闻见宝钗从旁说道：“此令好是好，只令规稍繁，若欲凑得合适只怕要费些工夫, 不合咱姊妹在此行令不过消遣之意。何况此令已有前鉴在先，如今我们再行，怕是难以超越出彩，如此亦无甚意思。加之我们闺阁中人不过以针黹纺缉为业，少有以诗词文赋为长的。依我之见，不若行个令规简单些许的，正可令了众姊妹各展其才。”</p>

此话一出，迎、探、惜三人只觉正合己心，皆于心下暗暗感激宝钗体贴，将自己未道之言代为表达出来。</p>

而芷烟闻罢只道句：“此番薛妹妹是过谦了，之前从林妹妹信中得知这府里的众姊妹亦是常常吟诵诗词，如何是不以诗词见长？只怕是此番吝惜了己我之才，不肯令我们见识一番罢了。”倒也并未反对宝钗之言。</p>

宝钗见此番众人默许，方又道：“我知晓一令，掷数集句联诗。咱们掷色子，色子数是多少，就说一句对应数字的唐诗。想来在座的各位姊妹唐诗定也读了不少，各人肚子里都存了几句。由此这令倒也不算十分烦难了。”</p>

一旁芷烟则道：“此令可还限韵？若是不限，这同数字的诗倒也有不少。”</p>

宝钗答：“还是不限的好，限韵的话只怕谁运气不佳，掷到那生僻的数字，便也不好施展了。”</p>

芷烟又道：“此番韵可不限，然还需限定了主题，也好想些，否则便也太过宽泛了。”</p>

宝钗对曰：“这话在理。”说着寻思一番，则道，“不若题目便限定在闺阁中罢，想来在座的除却宝二爷之外都是女儿家，其他的知道得不多，对于闺阁词句定也还熟识。”</p>

众人闻言皆赞同，随后便按座为序，从芷烟起始，随后是黛玉宝钗湘云迎探惜姊妹，宝玉最后。黛玉只道是自己这处没有色子，宝玉闻言忙道自己屋里有，随后便令紫鹃前往怡红院去寻袭人，寻到骰盆与色子后送来。</p>

待所需之物备齐后，行令开始。先由芷烟投掷，共三个色子，第一回便骰了三个一，芷烟寻思片晌便起了一句：“儿生三月掌上珠。”</p>

众姊妹闻罢皆欣然叫好，湘云率先道：“看来这是从女儿家出生开始说起了，很合题目，后面也好接，起得好。”</p>

芷烟却蹙眉道：“这句并不十分好，犯了你家大哥哥的讳了。”</p>

之后轮到黛玉，只见黛玉骰了两个二一个三，七点，随即便接了一句：“初年七岁著彩衣。”</p>

将骰盆推给身旁的宝钗，只见此番宝钗骰了一个一一个二一个五，八点，想了想便接了句：“郑女八岁能弹筝。”</p>

众人道：“这七岁八岁意思上倒还连贯。”</p>

湘云待宝钗行完令，便忙不迭亲自伸手将骰盆挪到自己跟前，先行骰了一番，只见骰了两个一一个三，五点，随口便接着宝钗那句道：“彩凤斜飞入五弦。”</p>

黛玉听罢则道：“只云丫头虽将意思接上了，但也转折了，就看下面的如何接。”</p>

之后轮到迎春，闻罢湘云接的令，心下略为忐忑，小心翼翼地骰掷了番，只见骰了一个一两个二，仍是五点，迎春思索了半晌，方才接了句：“五陵公子怜文彩。”</p>

此番是探春，探春一面骰一面说道：“二姐姐这句意思倒也全转了，我又该如何接呢。”说着便见自己骰了一个一两个四，九点，倒并未费上许多工夫便接道：“应逐歌声入九重。”</p>

随后惜春接过骰盆，随手一掷，骰了两个三一个四，十点，亦是想了许久，方勉强接了句：“明珠十斛买娉婷。”</p>

最后便也轮到宝玉，却说宝玉正留心看着周遭众姊妹们联诗句，不提防此番便已轮到自己。正兀自出着神，便为黛玉从旁用手肘撞了一下，回过神来，见黛玉将骰盆挪到自己跟前，遂拾起色子掷了番，两个一一个六，八点，遂就着惜春方才联的“娉婷”二字随口接了句：“美人二八面如花。”</p>

众人皆道：“这句和上一句接得倒也合适。”</p>

此番联过一轮八人后，正巧可凑成两首绝句了，迎春说道：“我们姊妹三人不善行令，若勉力行之，恐耽误许多工夫。总归了行令一事不过游戏，不若此番便能者为上，你们擅长行令之人便行，这样也不会扰了客人的兴致。”</p>

惜春听罢迎春这话倒也首肯，只探春心下有些许不甘，不肯就此退出，奈何迎春已如此开口，她亦不好就此驳斥违逆了，只得默认随之退出。</p>

这边另几人闻言自是道了几声遗憾，又劝说一番，迎春自是谦让一回，之后剩下的五人便又接着投掷。</p>

从芷烟开始重新投掷，仍是接着之前的句子联下去。此番芷烟骰了两个一一个二，四点，只听芷烟笑道：“此番我有绝好的两句，皆合这四点，我便越矩一次联两句罢：‘两两红妆笑相向，双双素手剪不成。’诸位看可是合那规矩？”</p>

众人闻罢惊道：“原还可这般拆了数字再加起来合了便是，如此倒也省力不少，若是遇着那大的数字又不好寻了诗句的，皆可用了此法。”</p>

黛玉亦道：“亏得姐姐选了这两句，竟都合那四，且对得亦是工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