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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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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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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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想想这个问题么，万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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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做什么。我都不急，你倒是替我急起来了，他这么十多年都没说过什么，难不成明儿一早就突然告白了？”淡锦抬手，揉了揉初秋柔软的黑长直，“你啊，不枉我养你这么多年，比小浅都要关心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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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初秋的心就更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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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归只是把自已当做妹妹，与淡浅一样的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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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淡锦，他从一开始接他回来就是把他当做妹妹，就算后来给了镯了、拉近了关系，淡锦充其量就是把他往亲妹妹那边靠拢。他如今能在淡锦的心理获得和淡浅一样的地位，其实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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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受的事也不过如此了，他承了他莫大的恩惠，却仍不甘心在此止步，所有的感情堵在心里发了疯似的来回冲撞，但他不能说出来。如果说了，就会显得他那么贪婪、任性、放肆、疯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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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总是走神？”淡锦曲起手指敲了敲扶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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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初秋小声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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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就算了，要是和别人出来玩，可不能就这么自顾自地发呆，免得人家在背后嚼你舌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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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嚼我舌根的人，我根本就不会和他出去玩。”初秋沉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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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笑了笑：“怎么你和以前的我那么像？我现在年纪大了，好歹与人交往时懂得温和一些，你却又变得愤世嫉俗起来。”</p>

“这句话说得文绉绉的，不像你平时的风格。”淡锦不免莞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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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便闭上嘴，不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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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电影的剧情悄悄地走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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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兵败垓下，四面楚歌声起，营帐之中，演技精湛的影帝坐在地上，哭着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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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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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着精美发髻，穿着缥缈白纱的淡锦伏在项羽的对面，双目通红，泪水却刚刚好地被控制在眼眶中不落出来，声音微有哽咽，恰到好处地唱出接下来的和垓下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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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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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罢，他目光一凛，望向一旁悬挂的长剑。项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正要去拉，却终究慢了一步，眼看着他冲向悬剑，“铮”得一声利落抽出，抹向自已的脖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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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锐的剑刃划过皮肤，镜头很慢，能清晰地看见血肉割开、鲜血喷溅的过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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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洒在项羽的脸上，他终于被压垮了最后的底线，扑通一下跪在地面，抱住虞姬，嘶吼哭喊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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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躺在霸王的怀里，双眼还未闭合，脸上仍带着绝望而苍凉的浅笑。散落的长发、铺开的白衣、凌乱的鲜血，配上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让人不得不生出感叹：这便是真正的悲剧。所谓悲剧，不过就是似这般，把最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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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兵将来报时，项羽强忍悲痛，抚合虞姬双眼，离去之前，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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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吻是什么感觉？”初秋看向身旁的虞姬本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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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不同的人接吻，感觉是不一样的。”淡锦仍盯着屏幕，“像这一次，拍的时候准备了很久，我就只需要闭着眼睛躺在那，导演给项羽讲戏的时候我就不小心睡着了。所以，也不记得什么感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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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很多人接过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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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看我的电影吗？我拍过多少次吻戏，你应该比我都清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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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牙咬得很紧，腮部的骨骼紧出一个窝。</p>

他啮着齿咬出这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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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锦没有听清，“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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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项羽也在乌江旁自刎而死，影片到此播放完毕，开始播演职员表。初秋起身就走，淡锦不明所以，也只得拿起外套跟在他后面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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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演职员表戛然而止，竟是一个彩蛋，屏幕里又跳出了片头那个说书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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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啪”得一下打开折扇，摇着头唏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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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富贵尽空花，玉带乌纱回头了千秋事业；悲欢离合皆幻梦，佳人才了转眼消百岁光阴。到了到了，有情之人，也不过是个阴阳相隔的下场，空得一片繁华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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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功名富贵尽空花，玉带乌纱回头了千秋事业；悲欢离合皆幻梦，佳人才了转眼消百岁光阴。”from李碧华《霸王别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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