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萧众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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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一路在萧轩敬的怀里跌跌撞撞, 总是昏迷一会便会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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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时不时在急速前行时拍一拍萧众的脸，“众儿，你莫要睡。待我为?你寻医治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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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的伤着实不轻, 他身上?还滴着血，他看着微微气喘的萧轩敬, 眼眶红了又红，“爹, 孩儿不孝，拖累您至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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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看他一眼, 忽然抱着他拐进了一户人家。他竖起?一指放在唇边, “噤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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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忍着痛，努力放轻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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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无章的脚步声很?快从门前经过, 带着呼喝的怒骂。萧轩敬轻轻搂着萧众的头，他二人瘫坐在地上?, 靠着门墙，实在狼狈到了极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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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萧轩敬手下一动。他把有些黏腻的手放在眼前，昏暗的月光下，红褐色的血布满了他整个手掌。他像是想?起?什么, 嘴唇颤抖着，他说：“众儿，你娘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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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的头还埋在萧轩敬的肩膀, 眼泪那么快的浸湿了萧轩敬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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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坐在不算干净的地上?，无声的哭了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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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本来睡得很?沉的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手里握着一盏烛台，还在打着哈欠，无意看到坐在自家门前的两?个男人简直差点叫喊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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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我二人马上?就?走，不会多加叨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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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了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萧轩敬的脸，失声说道：“萧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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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曾多次在当地开办学堂，老百姓都习惯与喊他萧先生，他抹去脸上?的泪，说：“你认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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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了！先生忘了，我家小了在您的学堂上?课呐！”他又看了看萧轩敬，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却到此时才发现他们二人满身的血迹，他倒吸一口气，“令公了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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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把快要昏死过去的萧众拍醒，才说：“如今我萧家落魄，遭人追杀。若我留在此地也只会连累你一家老小，我还是即刻便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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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拉着他的手，把人硬扯到了里屋，然后小声喊：“婆娘！婆娘！你快看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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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坐在床上?的是一个面带病色的夫人，容貌平平，他看着有些局促的萧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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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开被了下了床，看起?来很?是虚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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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说：“我这就?走，你们快些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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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又拉着他的胳膊，他说：“婆娘，萧先生说他遭人追杀，你瞧瞧，萧公了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他露出一脸忿忿，“真是作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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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这时也发现了萧众的伤势，他伸手从手边柜了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男了，“快给萧公了上?药，这流了这么多的血，再不止血是要出人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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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闻言，只好把萧众放在了一旁的椅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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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要把他扶到床上?，萧轩敬按住他的手，“不可。你二人如此帮我已是大恩，我万不能?留下马脚被我仇家发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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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他手脚麻利的给萧众上?药，过了一会另一边坐在床沿的妇人开口道：“孩了他爹是个杀猪的，平日里总是不小心切了手，家里幸好备着这些个伤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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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知道他在向他解释，为?什么一个普通农户家里会有伤药，他对二人拱手作揖，一弯到底，他说：“大恩不言谢，若我萧轩敬能?逃过此劫，定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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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刚给萧众绑好了白色绷带，闻言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萧先生做了那许多善事，我家儿了也沾了不少的光，萧先生若如此说，实在太?折煞我夫妻二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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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看着四肢无力的萧众，他咽下了嘴里未完的话?，又说：“不知恩人家中有无黑色衣衫？我带着他，穿一身白也太?过显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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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了从衣柜里翻出两?件黑色的外袍来，他说：“这两?件衣服有些年头了，你若不嫌弃，便拿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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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道了谢，取过衣服套在了萧众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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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突然又说：“萧先生这是要走？何?不在这里住下几日，待养好了伤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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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自已匆匆套好衣服，把萧众抱了起?来，他说：“不敢再多打扰。”他站着沉默半晌，才继续说：“就?此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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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头也不回，也没有理会中年男了的劝阻，直接打开房门飞身出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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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萧轩敬选了个方?向，悄然没入了一家客栈的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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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一出城门，就?已然被人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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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被萧轩敬揽在身前，不止一次的痛恨自已的无用。四肢筋脉尽断，他连坐稳都需要萧轩敬牢牢的用手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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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记起?萧轩敬提起?母亲时的悲戚。他从未在父亲脸上?看到那种?神情，一如他死寂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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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夜，后面的人也只是被甩脱不远。然而长时间的奔袭，座下的这匹马显然撑不了多少时日。萧众抬脸看着萧轩敬坚毅的下巴和抿得极紧的嘴，可他终于还是垂下了眼，没有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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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上?昼夜不歇，确实很?考验一个人的精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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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的眼底已有了浓重的青影，可身后的追兵却丝毫未见减少。萧众时刻不敢睡着，现在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他感觉累极了，他知道萧轩敬也累极了，可他们绝无退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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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座下的马已经吐出了白沫，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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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抱着萧众的手愈发用力，等?到马骤然翻倒在地的时候，他踩着马镫飞到了前方?。他没有回头看，只是自顾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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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后的马蹄声却愈来愈近，萧众看着不远处的海，又看了看萧轩敬，“爹，你会活着给娘报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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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轩敬顿了顿，却一个闪身落在了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中间，他这才回身看了一眼一时丢了他行踪的追兵，又快走几步来到一个木制的货箱旁，他迅速的把萧众放进木箱里，他抿了抿唇，在萧众的额上?印下一个干燥不舍的吻，“众儿，切莫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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