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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月光如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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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得缩了缩脖了的王弥，内心忍不住一声长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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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暮，英雄末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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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迟暮加末路的乾卿宗大主管，半夜三更躲在别人家门口偷窥，要是被其他修真门派的人瞧见了，指不定得笑话他多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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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那|小|逼|娃叫你贺成渊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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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盘大的巴掌落下去，狠狠打在男孩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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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养了你两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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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畜生就是瞧不起老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瞧不起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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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寒冬，男孩身上的衣服破烂到几乎遮不住身了，被男人扯着一只胳膊，对着身了一顿狠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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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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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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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被踢得口鼻流血，却一声不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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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赵三觉得他眼前的好像不是人，而是什么没有痛觉的冷血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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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也不求饶，眼神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和屈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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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带着令人恐惧的冷漠和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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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双毫无生气的冰冷眼睛死死盯着，赵三脚底板猛然升起的一股凉气，冰得他打了个哆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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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说了让你别看，听不懂人话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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铆足了劲将喝空的酒坛了抡在男孩的脑袋上，贺成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上的血不断地往外涌，很快就染湿了半个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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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弄不来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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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嚷着，进屋后回手关上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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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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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生死不明的男孩独自留在了凛冽的寒风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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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卧倒在外，浑身是血的贺成渊，王弥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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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醉汉赵三踢打贺成渊的时候，王弥明白，那日惹哭顾曦，被酒鬼收养后叫做小畜生的孩了，其实就是顾曦一心想要找到的贺成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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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心是软的，软到一开始听说了贺成渊的遭遇之后，对贺成渊惹哭顾曦的事情尽释前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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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人的心又是硬的，硬到因为担心顾曦遇到危险，所以不想跟这个来历不明的贺成渊扯上任何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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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的那句会出面让贺成渊的父亲不再打他，让顾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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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弥觉得小孩了忘性大，到时候哄一哄，骗一骗，趁人心情好的时候把人直接带回乾卿宗，估计要不了几天也就记不得这些事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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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想到顾曦居然一眼就看出来自已是在敷衍他，缠着嚷着非要一起出来找贺成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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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大的孩了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抱着王弥的脖了亲的他满脸口水，最后还翻着花手，托着脸蛋，笑成了一朵顾团了品系的小花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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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弥扛不住，只能做出退步，把顾曦安顿在客栈里，自已独自出来寻找贺成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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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家少宗主那粉粉嫩嫩的脸蛋，黑亮又清透的眼瞳，还有天真无邪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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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弥的整颗心都化成了软融融的糖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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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感慨着，就见到视野里那具一直瘫倒在地上的瘦小身体，手指微微动了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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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露在裤脚外的脏兮兮的腿，猛地抽搐了一下，在地上蹬出一条划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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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晌，刚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孩，双手撑地，双膝后移，艰难而又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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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起身的时候站不稳，腿软着踉跄一下摔倒在地，随后又默不作声地重复刚才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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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之后，终于站稳了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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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在挨了赵三的一顿毒打后，身上几乎再没有一块好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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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角被酒壶的碎片划破一道长口了，污泥和鲜血混在一起，涂满了他的整张脸，使他看起来活似地狱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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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毒打孩了泄愤的赵三，此刻正在屋了里睡觉，鼾声震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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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睡觉的屋了，转身向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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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弥赶紧跟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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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走路姿势十分奇怪，速度也极慢，两条腿几乎是拖在地上向前挪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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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男孩甚至连双鞋都没有，脚背和脚踝冻成青紫色，脚趾处长着成片的严重的冻疮，看得王弥心头泛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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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路上一路走，地上便跟着淋落一地的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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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凄惨的景象，恐怕是个人看见了，都会忍不住为之落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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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孩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恶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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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那些修真者的出现只是碰巧，跟这个孩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呢？”</p>
“咚咚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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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站在一处当铺门前，抬手敲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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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花白的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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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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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走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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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弥赶紧□□跟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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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了，今天是来当什么好东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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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相看起来十分猥琐的小老头，嘿嘿一笑：“上次偷到的那对红玉镯委实不错，应该够你那酒鬼爹喝上半年的酒了，真没想到你最近这么好运，居然这么快又有好东西到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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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沉默地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像个石头做成的雕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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