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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传阅后,均表示无异议。最后老尤提议举手表决,获得在场众人一致通过。北海镇法律的基本精神终于确定了,之后的其他法律法规也就有据可循了。众人决定明天开始讨论成立法律起草小组的事。

话说于德利的存货还真不少。散会后,在赵新的请求下,于德利带着赵新回到住处,将自己的私人收藏品展示给他看。赵新在一堆老旧的文件资料里,还发现了一本竖排版的《陕甘宁边区法律法规汇编》,这让他喜出望外。

“于老师,您怎么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啊?”

于德利道:“谈不上喜欢,这里的好多资料都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卖废品吧,觉得太可惜了,所以我就都留了下来。”

“那您父亲是?”

“以前解放区学校的老师,教政治的。”

“哦!”赵新恍然大悟,难怪于德利这里会有这么多从抗日战争到建国后的文史资料。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于老师,您有没有兴趣担任法律起草小组的组长?我倒不是拉拢您,千万别误会。您之前说国旗的时候,我就觉得您满腹经纶了,根本不是一个数学老师那么简单。”

于德利玩味的看着赵新,微笑道:“拉拢又怎么了?每个人都有点野心,我也一样。一个新政权从无到有,我可不想只当一个目击者,而是希望能成为参与者和规则的制定者。赵总,我说这话你别介意。”

赵新连忙道:“不会不会。”

于德利继续道:“不过你最让我意外的,是居然能说出法的精神那样的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原以为你就是想当一个军阀,推翻满清的军阀。”

赵新也露出微笑,说道:“然后呢?”

于德利盯着赵新的眼睛道:“然后你就成了另一个袁世凯。”他皱了皱眉又继续道:“或许这么说不准确,起码你手头的武力可比袁世凯厉害多了。”

赵新收起了笑容,看着于德利道:“于老师,要是有一天我真成了那样,你们会怎么办?”

于德利一耸肩道:“既然没意思了,那我们就回去好了。养养花、遛遛狗。”

赵新点点头,伸出右手,目视于德利道:“我争取不做一个独夫。”

于德利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随即也伸出手和赵新握在了一起。

果然,第二天上午的讨论会结束后,于德利被任命为北海镇法律法规起草小组的组长,主持法律条文的起草制订工作。

于德利走马上任后,先是从学校十三岁以上的大孩子里抽调了十个人作为助手。这十个孩子在北海镇的学校学习了两年后,字已经能写的端端正正,平时布置的作文也能做到言之有物。于德利觉得这样的就足够了,这些孩子主要是负责记录、抄写的工作。

至于起草小组的副组长,则是另一位教授语文的周老师。此人大名周卫国,年近五十,之前也是“有偿补课”的杰出代表。不过方化当初是为了给老婆治病的医药费,周老师则是嫌工资不够花。

自从来了十八世纪后,周卫国一直处于“黄花鱼”似的溜边状态,平时并不显眼。可自从进入了起草小组,周卫国顿时爆发了万丈豪情,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很多建议让赵新等人刮目相看。

比如,周卫国提出北海镇需要颁布的第一条法规,应该涉及财产权的保障。之所以要这么做,是要让所有流民都知道,只要你遵守北海镇的法律,那么你的人权和财权就会得到保障;而不是像在满清治下,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差役可以随时上门勒索。

于是五天后,北海镇的第一个正规的法律条例出台了。跟以前一样,这份条例首先是以大字报的形式张贴在北海镇和富尔丹城各处的宣传栏里,并派出学校的学生为流民进行朗读。

“北海镇保障人权财权条例,公元1786年,阴历八月十日公布。第一条,本条例以保障北海镇治下所有人民之人权财权,不受非法之侵害为目的......第三条,保障一切人民的私有财产权及依法之使用及收益自由权(包括土地、房屋、债权及一切资财)......第七条,除司法机关及警察机关依法执行其职务外,任何机关、部队、团体不得对任何人加以逮捕审问处罚,但现行犯不在此例。人民利益如受损害时,有用任何方式控告任何公务人员非法行为之权......”

朱大贵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听着一个半大小子给自己这些人解读布告上的内容。这些从大清来的农民们早就养成了官府说啥是啥的顺从习惯,都老老实实的听着那个叫徐福南的小孩子念完,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小徐先生,俺想问问,啥叫人民?”朱大贵作为居民组长,经常会跟民政的办事员打交道,所以胆子也比一般大一些。

徐福南今年已经11岁了,身高长到了一米五,理了个小平头,穿着一身北海镇的夏季劳保制服,不认识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个民政的办事员。

他听了朱大贵的提问,故意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人民,就是民人。所有在北海镇、富尔丹城、包括苦叶岛和平原镇生活和居住的人,也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此列。”

这时另一个听众道:“俺听了半天,这个权那个权的,到底是想说啥咧?”

徐福南心说合着我白费了半天吐沫星子啊,他翻了个白眼道:“这条例就是法律,意思是说,在没有犯罪的前提下,你们所有的财产都会受到保护,任何人不能向你们勒索、抢夺你们的财产!”

“啥?法?!恁这法,咋用白色的纸写咧?看着多丧气!皇上颁圣旨,那都是黄色的绸子。”

“是咧,是咧,恁这纸就用错咧!”

朱大贵看到徐福南都快哭了,连忙转头对身边人训斥道:“恁几个龟孙,胡咧咧个啥!”

方才说圣旨那人道:“俺咋胡说了?头些年俺去县城卖菜,瞅见钦差手里拿的圣旨就是黄色儿的!”

围观人群开始议论纷纷,不过所有人全然不关心条文内容;这让徐福南大感心灵遭受创伤,气的差点哭出来。

跟徐福南一样,其他负责宣讲的孩子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甚至还有几个新来的流民家庭拉着一个孩子的手,说要把闺女许配给他。

看着一个个红着眼眶,垂头丧气的学生,于德利微笑道:“孩子们,你们以为念一次条例就能让大家都明白理解吗?这是一个任重道远、无比艰难的事啊!”

此时徐福南等人擦了擦眼眶,都看目不转睛的看着于德利继续解释。

“要想打碎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除了宣讲,我们还要通过广播、戏曲、评书,把条例的内容掰开了揉碎了,让大家明白理解,这样老百姓才会真心拥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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