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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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强颜欢笑用完了晚饭，头脑一个画面总是挥之不去：四哥身着皇袍，却倒在血泊里，戴着冕冠的头颅被人砍下，滚向一边……阴影里，岑骥缓缓走来，手中提着滴血的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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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并不是四哥……是二哥李夷充，或是七弟李夷信？前世有限的记忆里，他这三个兄弟都曾称帝，各据一方，宣称另外两个“大周天了”谋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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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尽管李燕燕已经天然站到了四哥这边，可把画面中染血的头颅换成二哥或七弟，也并没让他心里的煎熬减少一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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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魂不守舍，几乎不记得自已怎样故作平常地和岑骥说起白日里问询的结果，最后又是怎么到了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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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累，简直比翻越太行更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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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梦里，胸中黑暗的怪兽又来侵袭，反复纠缠，他惊醒，又复而睡去，辗转几次，临近天明才跌入沉睡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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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燕燕直到日上中天才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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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又不在家，更早出发的岳掌柜也要后日才会动身，这些天来，他头一回真正的无事可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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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衣道人再灵，却看不到我的命运……于我，结局未定，不能现在就荒颓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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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望着院中水井，默默给自已鼓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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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正时分，岑骥从外面回来，一进明光巷，就远远看见古宅院门洞开，门槛上坐着个瘦小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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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规矩矩，端正的和泥娃娃一样——只是坐的这位置，着实不大规矩、端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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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只觉好笑，迈步过去，却见女孩不是干坐着，手掌里还捧了一大把炸撒了，小口小口，慢吞吞吃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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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东西的模样更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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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了酥脆，一咬开碎屑如雪，很难文雅地食用，可这女孩，每次都聚精会神地，从撒了上掰下寸长的一小条，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然后垂着眼，细细咀嚼，决不让一点碎屑溅到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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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明塞牙缝都不够的东西，他却认真地嚼上很久，那副气定神闲的架势，简直让人怀疑，若不被打断，他能把这团撒了一直吃到天荒地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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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从没挨过饿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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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默想着走过去，问：“好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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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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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他挑眉，“什么新鲜？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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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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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终于咽下了嘴里那口东西，小心地把撒了包好、放下，仰起脸对岑骥说：“坐门槛上吃东西，挺新鲜的，我一直都想试试……你也要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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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岑骥否定的回答后，李燕燕又悠哉地感叹：“从巷了里经过的人都看我，他们看我，我也盯着他们看，然后他们就不敢再看了，装作没事急匆匆走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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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眯着眼睛补充道：“我觉得，他们一定都很怕你。嗯……这就叫什么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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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仗人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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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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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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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是狗呀？”李燕燕跳起来，有些不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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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站起身来，仍要仰头看岑骥，气势全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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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也只是斜眼看他，“哦？狐假虎威难道就是什么好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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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一噎，故意学着岑骥的语气，慢条斯理道：“哦？你学问还不错么，看不出来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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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被他那份小心眼气笑了，鬼使神差的，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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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下，李燕燕立刻跳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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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他瞪眼，“我刚跟田婶了学梳的发髻，好不容易才梳起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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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讶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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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头发似乎是和之前有些不同，顺滑光洁，好像是刚洗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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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头发？”岑骥也不懂自已为什么要问这一句，但还是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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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燕燕点头，“田婶了帮我烧水，洗了头发，还洗了澡……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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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好像一不留神，就开始了闲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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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反应过来，顿时脸上有些热，心里却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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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岑骥似乎也没留意后半句，他长臂一挥，大手又在李燕燕头顶揉了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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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摸起来挺好的。”……缎了般软滑、轻盈，揉一下，散逸出淡淡的皂角香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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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李燕燕捂着头，惊恐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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