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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羞辱就好。”斛律骁满意启唇,目光轻蔑如看将死之人地瞧着他,居高临下,“你最好记得,窈窈现在是孤的妻子,你没资格接近她,更不该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莫非你已忘了,寿春城下,你已抛弃过她一次,害得她为你自尽两次,如今又往她跟前凑什么?还嫌她被你害得不够惨么?像你这种卖妻叛国之人,若有半分血性,早也该自杀殉国了,竟苟活至今,还有脸跑到洛阳来为官。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是全部读到狗身上去了么?”
夜已很深了,二人争吵间,被他特意支走、前往前院随宫廷女官学习处理账务的春芜打着呵欠回到东边一处院门外,听见“陆衡之”三字,倦意顿如烟云而散,竖起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一只爪子却从后递过来落在肩上,春芜毛骨悚然,几乎从地上弹了起来,回过头去,却是十七。他疑惑地低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春芜恼怒地瞪他一眼,懒得搭理。院中,陆衡之不为所动“人各有志,萧梁腐朽不堪,害我父母,屠我族人,我又何必要为它卖命。反之,是圣朝收留了我,我自当感激,为圣朝效力。”
顿一顿,又道“至若阿窈所遭遇的苦难,有我的一半,也有您的一半。自然,我也得感谢殿下,是殿下推波助澜,令我家破人亡,方成就了今日的陆衡之。”
斛律骁的脸色在闻及那句“也有您的一半”时微微一僵,旋即冷冷一笑“那就恭祝舍人,平步青云了。”
二人唇枪舌剑、虚与委蛇,院门外的春芜却听得心惊不已,姓陆的分明是说是这胡人害死了他全家,而他竟也默认了,分明下午在女郎跟前还抵死不认呢!
竟然欺骗她!
春芜心头惴惴跳着,很快意识到自己再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以唇语无声请求十七不要告发她偷听的事,蹑手蹑脚地离开。
但十七终究还是将此事报给了斛律骁,次日,趁着谢窈还未醒来,把春芜叫来外间里,闲闲地问“昨夜都听见什么了?”
春芜脸上红如滴血,埋怨地斜了十七一眼,支支吾吾地“奴……奴什么也没听见的。”
她不肯说实话,斛律骁看了一眼日头,已近辰时,谢窈很快就将醒来,便不欲多费口舌“你脑子不笨,知道该怎么做,把你听到的好好烂在肚子里就行了。别的事,看在你主子的份上,孤可以不追究。”
她还啥也没做,不追究什么了?春芜暗自腹诽,面上却老老实实地应了是。
她没那么笨,陆家的事,就算这胡人在里头捣鬼,但下令的是她们的皇帝,罪魁祸首怪不到他头上。
何况女郎与陆家自然是女郎比较重要,比起知晓真相,她更想让女郎好好地活,不会为她招致烦恼。
寝间里传来谢窈起身的动静,斛律骁起身,踱入屋中。晨光透户,她正在帐间慢腾腾地系着腰后抱腹的系绳,白皙的后背上尚有他昨夜留下的点点印迹。斛律骁笑“窈窈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看来,是为夫昨夜不够卖力啊。”
谢窈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纤手一颤,才打了个活扣的红绳带滑落两边,重新垂在滑腻如玉的腰窝处,胸前亦一空,险些露了春色。才有些恼,他已走了过来,替她把带子系上了,含笑打趣“小气什么,本王亲自替王妃穿还不够么?”
他又取过枕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绢衣替她更衣。谢窈赧然地垂下眼睑,色如粉荷,却并没有拒绝,只低低地嗔他“……你别打成死扣了。”
斛律骁如饮甘泉,唇角漾开清浅温柔的笑。他想娇妻在怀,情意绵绵,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日子了。
进入四月里,洛阳城天渐炎热,春花渐尽,初夏已至,枝头桐花一簇簇地打起了花骨朵,纤白可爱。
朝廷里却颇不太平,先是陆衡之上书弹劾即将上任昭玄统的白马寺僧人六根不净,公然与太原公主勾搭成奸,有伤风化,好好的一对未婚夫妻竟在朝堂上撕破了脸,婚约由此作废。
又有御史进言,洛阳佛庙众多,僧徒滥杂,侵占农田,鱼肉百姓,又不服徭役、不缴赋税,担心长久下去又会如前魏佛教全盛时那般为国家造成严重的经济负担,理由由朝廷大臣接管昭玄统这个位置,遏制沙门的扩张
太后遂命陆衡之以中书舍人的官职暂时兼管昭玄统,负责洛阳城里一应伽蓝与僧人的事物。
新官上任三把火,次日,陆衡之便上书,称国寺永宁寺的寺塔年岁已久,到了该修缮的时候,请求朝廷拨款修缮寺塔,以便六月十九观世音成道日天子亲临登塔,为百姓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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