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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郎。

这二字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封述脸上早红透了,忙敛衽请罪。

斛律骁尚未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她,目光若春冰下涓涓流动的寒水,一刹那间,心疼如绞。而她目含情意,始终专注地看着封述,并不为他停驻半分。

良久,他终于收回视线,神色如平澜无波“罢了静之,这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把封述当作了陆衡之。

便是什么都忘了,她也一样还记得他,原谅了他,只记着他。

至若自己,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掠夺者、加害者。她恨他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尊严与感情视若尘泥来践踏。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从来都没变过。

他心间一黯,又仿佛破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既寒又疼。面上却阴沉沉蹙着两道剑眉,满不在乎地,命抬舆的侍卫折返。

窗中,谢窈久未等到回应,面上露出茫然神色“陆郎怎么不理我?”

谢窈如今前事尽忘,莫说是斛律骁,便连封述、崔荑英和斛律岚一干人等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初嫁的时候,春芜不敢过于刺激她,只言陆衡之出镇在外不得归家,陆家的公公婆婆又回吴江老家探亲去了,如今的她是回娘家住着,好在关雎院一应布置皆如家里,好歹遮掩过去。

“不是的,那不是陆使君,女郎又认错人了……”

春芜瞥了眼远去之人,心里惴惴的,与她解释“陆使君还在寿春未回来,女郎想见他,得等到过年时……”

“不是吗……”谢窈低声喃喃,她近来好似经常认错人,分明近在眼前,却如同雾里看花,影影绰绰的,总是要春芜提醒她。

“那他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窗外人已离开,花枝在风中轻颤。她努力回想着,被撞过的地方却钝钝地疼,露出痛苦的神色。春芜忙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女郎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她怕刺激着女郎,入齐以后的事提也不敢提。至若魏王……

春芜在心里叹息。

她是真不敢提他,女郎对他是有情的,正因有情,所在才在国家大义与个人私情之间苦苦挣扎。

但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女郎的病情终究还是要借他之力,少不得要澄清误会。便寻了个空过去正房院子里,托侍女传话求见。

“你来做什么。”

屋内,斛律骁已在窗边矮榻上躺下了,耷拉着眼皮子漠然看荑英和封述两个下棋。

他伤在腹部,虽已拆了线,皮肉在愈合,到底不宜走动,七月里酷暑的天却还搭着件薄衣,躺着休养。春芜自知理亏,头埋得低低“奴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禀告给殿下……”

她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谢窈的……斛律骁本来心灰意冷,不予理会,忆及谢窈今日的反常又勉强耐着性子松口“说。”

春芜睇了眼封述二人,欲言又止。斛律骁冷道“就在这里说。”

春芜将事发当日从太后宫中出来后、谢窈的反常事无巨细地与他说了,尤其是她哭着说想念父亲的一段。自己亦掉了泪珠子

“殿下,奴和女郎自幼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性子奴再清楚不过,她心里是有您的,只是……”

春芜声哽咽着,不敢直接提出陆衡之来,“只是这中间隔了太多事了,又遭了顾娘子那样辱骂,一时想不开,又或许,还有什么人在背地里挑唆……”

斛律骁面无表情地听完,未置一词。十九震愕道“竟是为了这个。”

“殿下,王妃定是听见什么风声误以为谢公的死和您有关,冲动之下才会……”

还未说完却被斛律骁打断“你到底是谁的下属?”

那妇人毫不留情地当众捅他一刀,他并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愿原谅她,怎能这丫头略说了两句就信了?

十九忙离席请罪“属下知罪!”

心中则苦笑,他哪里是为王妃辩护,不过是看不得殿下伤心罢了。

虽然殿下表面上未说什么,可他瞧得出,殿下这一连许多日的消沉都是为了王妃。想想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心爱的女子当腹一刀,任谁都会难过的。他只想殿下早日释怀,早些好起来。

而说来可笑,先时主上瞒着王妃命人将谢公悄悄地劫了过来,是为的给她一个惊喜,却被她误会成是殿下杀了谢公,是而如此。

眼下,谢公已经抵京,主上没再提和王妃见面的事,他亦不敢擅作主张,将人安置在城东东安里的花枝巷里。

父女俩是一样执拗的脾气,谢公认定主上不怀好意,不肯领情,日日冷嘲热讽。他担心火上浇油,瞒下了此事。

封述和荑英二人的棋局早已无声而止,春芜垂着头跪着,等着他的发落。斛律骁神色沉得有如缄默的子夜“无论如何,孤不能饶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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