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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敢上船,不怕我杀人么。”双方落座,史从云突然笑呵呵的来了个下马威。
他身边还坐着潘美,这种大事面前,他拿捏得清,肯定要让官家的监军使站着。
周宗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看来他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反倒是韩熙载比较镇定,拱手道“史大帅是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人,肯定不是粗野莽夫,胸有韬略,做事自有分寸,必不会为我等这样的小事坏了两国之间的大事。”
韩熙载拍了他的马屁,又趁机不着痕迹的顶了回去,可谓不卑不亢,确实有点风采。
史从云看他一眼,没有立即回嘴,而是介绍身边的潘美,“这位是我大周官家的监军使,西上阁门副使潘美。”
两人连忙起身打招呼,脸上重新挂笑,这才是“天使”啊,才是能代表北朝皇帝心思的人,同时也松了口气,总比和动不动就说杀人的史从云交涉好。
不过他们笑容很快僵住了,史从云笑呵呵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瑟诏书晃了晃,“不过官家已经下诏,如何处置南唐让某自己处理。”
“好了,我们坐下好好谈吧,韩公的话有理,不过你我两国之间的大事,为什么不能是我率麾下二十万大军打下金陵城呢,那同样是大事。”史从云反问。
周宗已经吓得嘴皮都开始发抖了,韩熙载反倒镇静些,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随后开口“史大帅要讨伐我国自有能力,你们倚强凌弱,以大欺小,自有道理,不过我朝也有忠臣死士,经营数十年,也有数万人愿为我朝效死,若史大帅能拿出几万人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顾及北方契丹、汉国,那自然可以,否则还请慎重考虑。”
“某有二十万雄兵,还怕你几万人。”
“哈哈哈哈”韩熙载笑起来,随即摇头,“史大帅莫说笑了,你的舟船确实很多,但绝放不下二十万大军。”
史从云尴尬一笑,“呵,你倒有些眼光,其实我只有十万人。”
韩熙载却再次摇头,“十万?赎在下冒昧,但在我看来,大帅这里哪来十万人?绝不可能有,江面舟船虽多,但老夫也见过水军,上过水军的战船,一船之上可不知都是战兵,还有杂役船夫,还要运载兵甲武备,除非大帅是拉着十万民夫老夫尚且相信。”
史从云恼怒的的锤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呵,好个伶牙俐齿,眼光毒辣的韩熙载,某也不更你们绕弯子了,某有舟船一千,兵将五万,你们识相的自己拟出个令某满意的条件来。”
他有些烦躁的道,反而是韩熙载有些得意,周宗松了口气。
殊不知这正是史从云想要的效果。
史从云可太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态了,他是农村人,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天不亮就步行几公里山路去镇上卖田地里的菜。
那时候根本没什么超市,一斤卖几毛的菜,讨价还价就成了家常便饭,往往双方能因为几块钱大战几十个来回。
这时候就太考验双方的心理素质和演技了。
史从云从小就学到很多,其中一个重要的技巧就是脸皮要厚,开头先声夺人,无脑抬价。
五块钱的东西,开口就给个五十,让他慢慢往下砍,每降一次,对方都会有成就感,接受的阈值也会降低,最后往往能以超过十块的价格成交,对方还会觉得他占了大便宜,觉得自己很信。
就像现在坐在他对面的韩熙载,他可能觉得自己层层看穿他的真实兵力,正在自得,也慢慢一步步相信他带了五万大军。
待他慢慢从自得中冷静下来,就会反应过来五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其实他哪有五万,只有两万而已。
果然,慢慢的韩熙载嘴角的笑淡下来,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
轮到史从云笑了。
“韩熙载,你说淮南覆没十几万大军之后,你们国中还有多少军队?能抵抗某的大军否?”他笑呵呵的道。
“若我是个慈悲为怀的大师,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准备,等你们把金陵周边州县军队集结过来,某相信你们能凑出五万大军让我稍有压力,不过我不是大师。
某手下死的人,比你们现在的金陵守军还多,如今某五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如果我令五万大军渡江攻城,你们能支撑多久?”
周宗和韩熙载都说不出话来了,周宗连慌乱道“请大帅担待一二,若有需求请尽管开口,我国定会尽量做到,只求大帅垂怜,我江南小国偏安一隅,对中原大国向来无忤逆执行,千万不要发兵啊。”
周宗忍不住了,起身接连拱手道,说到最后居然悲怆的要下跪。
史从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已经完全把南唐忽悠住了,他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伸手扶住周宗,不让他跪,毕竟是老岳父嘛。
不过也不得不说,周宗这人不适合谈判,也不明白世道的险恶,即便自己身处弱势,随意示弱期盼强者会大发慈悲是非常不可取的态度。
这点韩熙载好很多,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周宗先跪了,他只能叹口气不说话了。
史从云便道“我时间有限,也不会多等,给你们两天时间。
某给出四个必要条件,你们君臣去好好商量,再加上些其它条件,若能让我和众多将士满意,两国就此罢兵,如若不能,某就率我的五万大军登上江南,咱们金陵城下决生死。”
“大帅请说,我等定谨记在心,回报国主。”韩熙载也拱手道。
史从云见他们被吓得顺从了,也不敢像一开始那样想着讨价还价了,心里满意,才开口说“某的四个条件,你们听好了。
其一乃是为我周国所提,尔等必须割让江北十四州之地,尽数归我大周,往后不得北顾,否则我朝必会挥师过江,直捣金陵。
其二乃为我大周官家所提,往后你们国主必须自去皇帝尊号,只准称国主,向北朝拜,用我大周年号,为我大周附属,每年祭祀大事,宗室变迁,都需上表官家请示。
其三乃为我大周将士所提出,因为你们不守规矩,残骸百姓,害得我大周将士背井离乡,不远千里来这打仗,十分的辛苦。所以随着某前来的五万大军,每人需三千钱的安抚费,如果你们没那么多钱,折合成金银、白金、布匹等,都可以。”
“是是是,大帅所言极是。”虽然战争是周国发动的,可史从云这么说他们也完全没办法。
史从云则看着他们不敢回嘴心里感慨颇多,这事情不怪周宗和韩熙载。
身为大周统帅他必须这么说,可韩熙载和周宗不敢回嘴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站在道义的一方,这场战争是周国单方面发动的,裸的入侵,可他们也做不了蔺相如。
如果光看蔺相如的故事,人们会觉得他那是气节,有口才,小时候史从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等他长大了纵观那段历史才慢慢醒悟,蔺相如敢在渑池之会对秦昭襄王蹬鼻子上脸,是因为他身后的赵国。
赵国与秦国在长平之战前一直实力相当,是当时最强大的两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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