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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距离重阳只三日而已,前日金陵城便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兴趣的事情,安国公府的安锦州在街上,公然刺伤了隐姓埋名的,从异国归来的吴王殿下,至今日,更是闹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案已经移交到南唐最高刑罚官署,六部之一的刑部来主审,由于原告被告双方皆家世显赫,一大早,刑部门口便围了许多人。
到底是安锦州这一纨绔子弟伏法,还是吴王殿下选择和解,谁都不敢打包票,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民间百姓自知道梧桐街十七巷是吴王一家后,便更愿意相信前者,有人说,吴王殿下在长安待了十六年,染了新宋蛮人脾性,暴躁得很,绝不会与人妥协,更何况被人差一点给杀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为民除了大害,安锦州祸害了金陵城不知道多少年了,仗着背后是安国公府,便无法无天,他手里的人命也有好些条了,早够死多少回了,若是因为这一次真的被砍了头,城中到处或许有不知名姓者放鞭炮庆祝,也不足为奇。
可和普通老百姓看法不同,一些权贵认为吴王殿下大概率会选择和解,安锦州也只会受到不轻不重的处罚,毕竟是安国公府,护国柱石,一个无足轻重的王爷,还动摇不了安国公府的根基,现在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主理此案的人选,若是亲安国公府一派,就会判得很轻,若是刚正不阿者,就会判的很重,可是,众权贵晓得,满金陵城,再找不出一个懂司法刑罚的,而且不是刑部的人,安锦州大概率会被马上释放,而吴王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道歉。
安道海是刑部尚书,虽说重阳宴上刚被贬了职,但刑部还是他一个人的贼窝,刑部上上下下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虽然这一次主理此案,为了避嫌,他不会是主审,但也会选派一个他的爪牙,到时候,随便判,他儿子安锦州也不会有什么大罪。
这就是如今南唐人尽皆知的朝局,这些世家大族把握着南唐的重要机构,六部之五全部被这类似的大族掌握,其余一部,也是各个大族挣得你死我活,官官相互,党羽之
争,吏治庸冗,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人人都在看热闹,都在刑部门口等着,巳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宫中传来一道旨意,本案主理的人选是李景达。
李景达?是谁?没人记得,好像没人知道,可想起来的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拍手,原来是他。
李景达,是烈祖第五子,同李璟和李景遂是兄弟,只不过,李景达的生母只是当时烈祖的一位嫔妃,而李璟和李景遂的生母却是当时的皇后,可以说,李景达生来就有能力和李璟抢皇位,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到最后,他败了,不知道什么缘故,李璟没有杀死这个竞争者,反而让他做了宗正府的大宗正,统管皇家亲族的事务之臣,俗话来讲,只是替皇帝管家的一位人选,不掌什么实权。
一大早,李景达便骑着自己那头心爱的小毛驴,晃晃悠悠地来到刑部门口,他抽着旱烟,虽然年纪比起当今皇帝不遑多让,可看上去很是年轻,连头发都有一半还是黑的。
起先还有人拦着,直到最后,他亮出了手里的调令,那些刑部的官员只好一个个地俯身磕头跪拜,将堂上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
吧唧吧唧抽了几口旱烟,又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方才翻着原告递上来状纸,证物一干物什。
“提被告安锦州!”
“大人不先仔细看看状纸吗?”有刑部官员起身提醒着。
“要你在这里多嘴吗?来人,掌嘴二十!”李景达吩咐着。
过了一会,瞧着没人敢动,李景达将桌上惊堂木拿在手中,亲自动手,照着先前那说话的刑部官员嘴上,狠狠地扇了二十下,又慢悠悠地说着:“提人犯安锦州!”
这时,堂下众人才反应过来,马上去牢里将安锦州给提了上来。
“大人,您这般审理,流程对不上吧?”有刑部官员又上前问着,很是不满的样子。
“安道海呀?瞧着你是个大官,就不掌嘴了,以后本官审案子的时候,不要多嘴,更何况,被告是你儿子,你不应该避嫌吗?到此处干甚?”李景达笑了笑,倚在椅子上,翘着腿,哪里像一个审案子的大官,明
明跟街上的二世祖一个德行。
“你……”安道海不服,想要上前争辩,被同行的属下拉住了,小声低语几声后,安道海狠狠地甩了甩衣袖,重新坐了下来。
李景达倚在高位之上,也没再抓住安道海不避嫌的由头不放。
安锦州很快被提了上来,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昨日在牢里没什么好日子过,被提了上来,安锦州自然知道规矩,自从知道被刺的人是吴王后,他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安锦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地说到:“安锦州拜见青天大老爷。”
“嗯,起来说话……”李景达随意摆了摆手,问道:“前日,也就是九月初十那一日,申时左右,你在何处,又做了些什么?”
“回大人,那一日未时左右,我在酒楼里吃了酒,完全醉了,不省人事。申时左右,似是到了梧桐街,因是醉了,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才听说,我发了酒疯,误伤了人。直到现在,我都很是后悔,大人,那一日我真是醉了,不是有心伤了人,真的是醉了,身子不听使唤了……”安锦州说着早就编好的借口,今日早间时候,他爹安道海给出的主意,只要一口咬定是醉了,那便不是蓄意伤人,人醉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就算原告他们人证物证再其全,也拿咱们没办法。
“哦?醉了?是吗,原告,那日,可曾看见被告醉了?”李景达抬了抬眼,又将桌案上的状纸瞧了瞧。
“是的,那日,我家公子在铺子里与人下棋,安锦州看上去是晌午吃了酒,来时,看上去,已经有些醉了!”今日,来此出庭的是李双双,身后跟着熊大。
“这就有些奇怪了,被告方才说自己完全醉了,不省人事,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原告却说,是有些醉了,你二人说的对不上呀?”李景达嘿嘿一笑,打了哈欠,挥了挥手,朝底下的小厮吩咐道:“来人,请被告再喝些酒,直到醉到前日的程度,现场有证人是吧!等醉到前日的程度,就喊停吧!”
这?李景达似乎并不按套路出牌,安锦州竖着耳朵听了,十分诧异,自己方才全是按照先前爹教的
说的,这怎么和预料的有些不一样,又偏头看了看一旁的父亲安道海。
安道海也是皱了皱眉,示意着底下的人照办,他看李景达出什么幺蛾子。
“哦,还得须是前日一模一样的酒,可千万别弄错了。”李景达又提醒着。
买酒需要时间,刑部小吏已经去买了,李景达刚开始看上去还很正常,细细地将桌案上的状纸读了一遍,又抽了几口旱烟,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无聊起来,摇晃着脑袋,打着哈欠,毕竟早上起的有些早,还很瞌睡。
喝了几杯茶水,稍稍振奋精神,李景达拿着自己的烟枪,磕着烟枪里的烟碴子,看了看堂下的人,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那把还带血迹的剑,挥舞了几下。
李景达的反常行为,着实令人看不透,众人都在心里想着,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那是证物,也要玩耍一番?
“小姑娘多大了呀?”
“十七岁零三个月!”
“今日,你穿的衣裳真好看!”
“谢大人夸赞!”
“你这辫子是怎么编的……”李景达来到近前,瞅了瞅。
“这……”李双双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比少爷还无聊,还不正经。
“是不是想替你家王爷报仇啊?”
“嗯!”
“好嘞!一会儿给他判一个杀头的,一会就杀!”
“这不符合章程吧?”
“不符合吗?”李景达反问着:“那就拿这把剑,呦,还刻着安国公府字样的呢,拿这把,趁人不注意,砍了他!”
“大人,您不要吓唬小子!”安锦州看着李景达拿着剑在自己旁边晃悠着,有些担心,他知道方才李景达和那小姑娘说的话,全都是玩笑话,不算数,可这一直拿着剑,万一失手,这有理也说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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