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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天刚破晓,陈家门外

黎慕之望着陈朔前去书院考试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当初父母送她去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吧,她想着低头看到睡眼惺忪打着瞌睡的陈玴。

锦绣院中,陈老夫人跪在拜垫上,手拿佛珠,面前是一尊文殊菩萨。

“老夫人,眼下大公子应是到金沽城了。”孙掌柜看着窗外已蒙蒙亮的天说道。

陈老夫人闭目道“去年送玴儿的时候都没如此紧张。”

突然,“砰”的一声,门外一个花盆掉在了地上,孙掌柜快速推开门,警惕的四处张望,见一人影快速的跑了出去,本想命人追出去,但想了想还是立即回来向老夫人禀报道“老夫人,应该是芙蓉居那边的人。”

“芙蓉居?我不是已经将大夫请到家里来了吗?这半个月我都称病,连院子的门都没出,那边还在怀疑什么?”陈老夫人说着一时压不住气,急促的咳了几声。

丝湘院中,屋内,一个丫鬟附在柳沅茵耳边说了些什么后,便退下了。

“孙掌柜已经发现了,姑母房里的丫鬟怎也变得毛手毛脚的了?若事情败露可如何是好?”柳沅茵看着陈白氏,脸上只存留一丝尊敬。

陈白氏的脸色蜡黄,咳了几声道“我这一病,底下的人就懒散了许多,老夫人那一切都妥当了?”

柳沅茵没好气的说道“姑母就放心吧,都一个月了,锦绣院里已经将大夫请去日夜照料着了,虽然只说是风寒,但我命人去查了那药渣,是治肺痨的药,想必不出两月老夫人定是不行了。”

“听下人说,柏儿前些日子拿了家里许多现银出去,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前些日子他与我说要去做生意,我见姑母您病着,就没告诉您。”

“那松儿呢?这几日也没见他在家。”陈白氏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模样看着很是虚弱。

柳沅茵为她斟满茶水道“三弟的事我怎会知晓,您得去问岚蝶姨娘,她最清楚不过了,那林芸娘住在玉笙居也算安分守己,先前我还以为她会与岚蝶作对,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就她那胆子,能与谁作对?”说着,嘴角扬起,轻蔑一笑。

翌日,陈家大门外,黎慕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焦虑万分。

“少夫人,公子定能考上的。”琴鸢的话音刚落,只见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黎慕之赶忙走上前去,掀开车帘,“考得怎么样?”

正要睡去的陈朔被她这一问猛地惊醒,睡眼朦胧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都写完了。”

“检查了吗?每道题都有把握吗?有没有听我的把不会的题也写满?”

一连串的问题差点将陈朔问懵了,虽然没听清,但还是连连点头。

玉笙居中,黎慕之还是不放心,叫醒还在熟睡的陈玴,问道“你去年进书院考试,是考完第几天发放成绩的?”

陈玴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道“记不清了,好像,好像是五日后……”说着打了个哈欠,倒头又睡了回去。

院子外,黎慕之眉头紧锁,手里攥着帕子,神情很是紧张。

这时,阿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赶忙问道“都打听到了吗?”

阿姚连忙点头,“都打听到了,城里与大公子一起考试的各家公子们都说很难。”

阿姚见黎慕之松了口气,不禁有些疑惑,“少夫人不担心吗?”

“不止我们一家难就好,大家一起难,这次分数线一定很低。”黎慕之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些。

一旁的琴鸢好奇的问道“少夫人,这分数线是什么?”

“就是录取的分数。”

琴鸢还是有些疑惑,“奴婢虽不清楚您说的分数是何意,但各位学子的考卷都是由书院里的先生们看过后,挑选写的好的几人入学,若大家写的都不怎么好,这次考试就算作废。”

阿姚见黎慕之的神情有些无奈与震惊,便赶忙安慰道“少夫人,公子这么努力一定会考上的。”

黎慕之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等五日后放榜了。

五日后,百川书院外,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一大群的人,众人目光急切着,迫切的在榜单上找寻自己期待的名字。

“琴鸢,看到了吗?”黎慕之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紧张的问道。

过了会儿,琴鸢拼命挤了出来,看着黎慕之摇摇头。

黎慕之见此叹了口气,看了眼坐在马车里的陈朔,安慰他也在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咱明年再考。”

正当他们准备驱车离开,阿姚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说道“考上了考上了,大公子考上了!在特招榜上,就只有公子一个名字!”

黎慕之听后,有些不敢相信,像是挤公交般挤进人群,仔细的看着榜上的名字,虽是繁体字,但依旧认得出来那陈朔二字,单个显眼的出现在榜上。

锦绣院中,侍女扶春忙慌慌的将这喜报传给陈老夫人。

“好好好,朔儿终于给我陈家争光了,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玉笙居看看朔儿,这几日定是累瘦了,扶春快去小厨房看看参鸡汤熬好了没。”陈老夫人本想从榻上起来,却被一旁的孙掌柜阻拦了。

“老夫人,这时可不能大意,芙蓉居和丝湘院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呢。”

陈老夫人不满的皱了皱眉,“你先前不是说只要朔儿考上书院,便能将那两个毒妇赶出陈家吗?”

“还请老夫人再忍耐几日,等老奴想一个万全之策。”

陈老夫人听后冷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岚蝶那胎约莫着有四个月了,没出任何岔子吧?”

“回老夫人的话,大夫说了,岚蝶姨娘的胎象不稳,怕是等不到足月生产了。”

“莫不是浅云居那几个姨娘恼了她,动了胎气?”

扶春有些犹豫,“是,因为这几日三公子不在家,浅云居里的几个姨娘都不喜岚蝶姨娘,所以……”

“那林芸娘也不是个能主事的,松儿去哪儿?怎又开始不着家了?”陈老夫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扶春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孙掌柜,“回老夫人的话,三公子应是与二公子去做生意去了……”

“做生意?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不知道?他二人还去做生意?他们就不是这块料!”陈老夫人气得呛了几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虚弱的斜倚在榻边。

孙掌柜解释道“半个月前的事了,是老奴怕您气伤了身子,所以没让下人告诉您的,昨日老奴已让下人去寻二位公子了。”

“他们身上携带了多少银两?”陈老夫人有些绝望的问道,她知晓二人不论带多少银两就算是人回来了,钱也必定是花光了。

“估摸着有二三百两银票。”

陈老夫人听后立马捂着胸口,面色铁青,“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之前您担心丝湘院那边觉得您偏心,就将米铺转到二公子的名下,如今二公子将米铺转卖了,三公子将家中几味名贵的药材卖了才得的这些钱。”

“真是家门不幸啊!扶春从今日起你去浅云居伺候岚蝶,再派人好好盯着芙蓉居和丝湘院。”陈老夫人喘着粗气说着。

半月后,京城那边已有了消息,陈家的下人们已找到陈柏和陈松,然而这消息也被压了下来,没有传进陈白氏和柳沅茵的耳中。

丝湘院中

“前几日我派人在晚上潜进老夫人的房内,老夫人的呼吸虽微弱,但绝对不像病入膏肓的人,而且老夫人房内的首饰和财物都不知归置到了何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到。”陈白氏看着手边的药,心里又增添了几分烦闷。

随后又静下心来想了想,“莫不是她骗了咱们?其实她压根没用那茶碗?还有柏儿和松儿,这几日都没消息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柳沅茵见她慌张,竟还有些鄙夷,“姑母,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可是亲眼看见老夫人用那茶碗喝了茶,而且还买通了大夫将老夫人的药加了量,不出几日,这陈家主母的位置就是姑母您的了。”

陈白氏还是有些隐隐不安,“老夫人虽倒下了,但她的心腹孙掌柜可还好好的,而且柏儿和松儿出去经商的事,他定然知晓,这几日京城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是出了何事?”

“姑母,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出事?况且京城那么大,就算孙掌柜的人去找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

玉笙居内

黎慕之本想亲自下厨给陈朔好好补补身体,却不料如愿考上书院的陈朔,回来后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怎么叫都叫不醒。

“少夫人,就让公子睡会儿吧,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两位公子没睡过一日好觉。”琴鸢说着看了眼睡在一旁的陈玴,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到了榻上。

这时,阿姚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少夫人,孙掌柜来了。”

屋子里,孙掌柜站在黎慕之的面前,“大少夫人,二公子和三公子已经找到了,这可多亏了王夫人的帮忙,老夫人不便出门,还请过几日大少夫人以我陈家的名义去王家道谢。”

黎慕之微微点头,“不过听闻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身子可无碍?”

“大夫说只安心静养就是,不过前些日子有个丫鬟半夜潜进了老夫人的房中,应是夫人那边派来的人,而且诊治老夫人的大夫说,夫人用了钱财收买他,要他在药里做手脚,少夫人,人证物证皆在,是不是可以报官了?”孙掌柜问道。

黎慕之想了想,“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给她们任何翻身的机会才行。”

“少夫人可是想好了计策?”

“明日,便好让大夫宣称老夫人已康复,再静等几日,她们一定会动手的。”黎慕之胸有成竹道。

翌日午后

当大夫告知下人陈老夫人的病已好后,听到这消息的陈白氏和柳沅茵二人坐不住了。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了吗?这老夫人的病怎么这时候好了?万一怀疑到我们头上怎么办?”陈白氏面容憔悴,焦虑万分的问道。

柳沅茵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看面前陈白氏来回踱步着,不禁有些厌烦,“姑母,这时候可不能急,得好好想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怎么个万全法?”

柳沅茵想了想,“我先派人在晚上就那副茶盏拿回来,然后再塞些银子给那大夫,应该就没人会怀疑我们了。”

“说得倒轻巧,今日老夫人在锦绣院里安排了好些个下人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且现下我们哪还有银子封那大夫的口?”陈白氏额上布满细汗。

柳沅茵听后想了想,眼中划过一丝杀意,“既然没钱封口,那便直接……”

陈白氏见她一副凶狠的面孔,心底一惊,“你难不成是要……不可不可,万一东窗事发,柏儿和松儿怎么办?那一切都完了。”

柳沅茵赶忙抓住她微颤的手臂,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姑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晚我便会派人去老夫人的房中和医馆找那大夫,若顺利的话,不出几日这整个陈家便是我们的了,若不顺利,我会让人在后门安排好马车,再将一些金银首饰变卖,足够我们用一辈子的了。”

锦绣院中

“你是说今晚她们便会动手?”陈老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黎慕之。

黎慕之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今晚便会动手,不过祖母您放心,我会多安排些人手匿藏在院子周围,等她们要动手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还有赵大夫那边,以防万一,我也让王大人派了些人去看着,若有风吹草动便将人一并抓获。”

陈老夫人听后这才安心下来,“不过柏儿和松儿毕竟是我陈家的人,虽不成事,但好在品性也不坏。”

黎慕之知晓她在担心什么,解释道“祖母您且放心,二弟和三弟不会有事的,此事不会牵连到他们。”

夜里,月明星稀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锦绣院的屋顶上,矫健的身姿踩在瓦片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将屋顶的几块瓦片掀开,探头向屋子里看了看,再警惕的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发现后,才跳了下去,双脚点地没有发出半分声响,不停留半刻,拿起匕首蹑手蹑脚的朝榻边走去。

借着月光,那人没有多想,将匕首狠狠地往被褥中刺去,手起刀落,然而却只带出了漫天的棉絮。

那人见事情不对本想往窗口离开,却不料,就在此时,一群人冲了进来,窗外也满是官兵。

“好啊!你这山匪,本官搜捕你好些天了,今日终于将你寻获了,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王知府让人拿着蜡烛放在那人的脸边,那名男子自觉无处躲避,便也无所畏惧了,“你休想知道。”

王知府冷哼了一声,“你不说本官也知道,是陈白氏和陈家的二少夫人吧,她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那人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黎慕之,转过头对王知府轻蔑一笑,“我说过,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话音刚落,只见他咽下去了什么,瞬间倒地身亡。

黎慕之见此场景,显然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而身旁的王知府却不以为意,冷冷道“看来他知道自己这次被抓就是死罪,不过他并没有招供。”

黎慕之淡定道“没事,还有医馆,方才我的侍女已经来禀报过了,医馆那人已被擒住了,而且孙掌柜也已派人去追陈白氏和柳沅茵的马车了,想必现下已然抓到。”

第二日,陈家门外便被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起来。

一名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子凑着热闹,在外围向一大爷问道“大爷,这是出了何事?怎这么多人?”

大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乞讨路过我满山县的吧,这户人家昨晚出了事儿。”

“什么事儿啊?”男子好奇的追问道。

“就在昨晚,这户人家的大夫人和二少夫人竟要谋害老夫人,最后还好有大少夫人提前报了官,这老夫人才幸免于难。”

男子听后有些惊讶,“这么大的事儿啊!这大夫人和二少夫人为何要害老夫人啊?”

“听说是要争夺财产,而且前些日子这家的大公子考进了城里的百川书院,这家的大夫人和二少夫人看不过,怕老夫人一高兴将财产都给了大公子,这才出了这档子事儿。”

“呦,这哪户人家啊,我当年怎么没瞧出来哪家会出这事儿呢……”男子往里挤着,见着大门上的匾额突然愣了一下,随后赶忙跑了进去,“这我家!”

锦绣院外,侍女扶春见他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还以为是来乞讨的,连忙将他拦下了,毫不客气道“站住!你谁啊?我陈家如今虽出了事儿,但也不是你一个乞丐能乱闯的!”

男子看清扶春的长相后,激动的说道“扶春,是我啊!”说着便将自己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四少爷!”扶春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如此落魄?”

“此时说来话长,祖母在屋里吗?昨晚的事伤着祖母了吗?”陈家四少爷陈穆焦急的问道。

“昨晚得亏有大少夫人在,老夫人才没有出事,现下老夫人正休息着呢,您还是先洗洗吧,一会儿奴婢为您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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