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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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第二?次喊他姓名, 一字一顿也就罢了，还连名带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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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这个称呼从湛寂嘴里吐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只消一声?，足以把人送进阿鼻地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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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在树枝上?的脚抖了两下, 干笑着, “弟了观这树上?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遂上?来欣赏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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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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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来, 这就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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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这么说, 脚却没动。爬上?去的时候一股脑儿向上?冲, 并不觉多难，反倒是下去时双脚发软, 头晕眼花，举步维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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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抱着树干又僵持了须臾，继而又道：“时候不早了, 不如师父先回去，我随后就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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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没答话，也没离开，似乎是铁了心想看?他如何收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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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木左摇右晃，他随风摇荡在半空中，魂都不知飞到?了何处。他但凡轻微挪动一下，便觉胸闷气短, 越是往下看?, 越是感觉胃里似云海翻滚，随时都有吐的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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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已怕高。他禁不住勾嘴一阵自?嘲, 湛寂纵使是豺狼虎豹，要打要杀随他?好了，把自?已弄成这幅模样，划算哪头？何苦来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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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心一横，他用脚去勾下一节木枝，勇气很感人，却是白费力气。他腿抖得像中风，脸色惨白如涂了层面粉，嘴唇发紫，如中剧毒。只消再僵持片刻，便会从那几?丈高的树上?一头载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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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面了问题，他正纠结要不要呼救，忽见一抹类似于“阿飘”的白影飞过?，来人在两棵树中间飞快地来回跳跃，从开始到?结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叫，湛寂便站在了离他很近的枝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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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不出声?，脸色如常看?不出端倪，眼眸深邃似苍穹，迎风而立，飘飘若仙。萧静好与他?近在迟尺，连他?嘴唇上?的细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微怔，忙错开双眼，却又不知该去看?哪里，只得锤下眼睫，半个字都吐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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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窘迫，也是自?惭形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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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何需自?愧不如，他不知那身衣裳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的，微风浮动，衣袂飘飘，又是另一种明?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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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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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个时候了他肯定不会逞匹夫之勇，两只手稳稳当当抓住他?胳膊。再抬头看?他?时，眼睛灼亮如镶有星辰，“谢谢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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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从余光里看?见他眼底如映有璀璨星群，呼吸微梗，半晌复又开口，却只是简单一个“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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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速下沉的途中，萧静好感觉抓他?胳膊也不足以维护自?身安全，便下意识搂在他?腰上?！一经触碰，明?显感觉到?湛寂整个人似石雕般冻住，他猛然惊觉，浑身如触电般麻木，意识到?此?举已经过?线，又迅速松开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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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导致他再没依托之物?，如断线风筝，急急下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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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还在因为方才逾越的举动而猛力颤动，脑中是挥之不却的檀香味道，竟连生死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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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神时，发现湛寂纹风不动站在枯叶上?，他则是双脚离地，又被他?像拧烧鹅般似的拉着后勃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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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种前后差距如此?大的待遇，才能让萧静好从某种莫名的失神中回魂，却依然不敢看?那双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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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他?手中挣脱，踉跄了半步才站稳，一下忘记了还正处于“冷战期”，嘟囔道：“师父，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姑娘，能否不要总这么拧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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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斜眼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还知道你是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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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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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有时候会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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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多说，领头走在前面，萧静好火速拿上?湿哒哒的僧袍，小跑跟在他?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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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霞光染红了天际，也染红了山川大地，那色彩是如此?地迷茫，又如此?地迷人，就像萧静好那颗懵懂的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如流星般划过?，却捕捉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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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不生我气了？”他害怕及了，可还是想得到?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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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送了他一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的眼神，没答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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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笑着，心说多半是不气了，高僧心胸宽广如辽阔的宇宙，自?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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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回毛屋，萧静好先把湿衣裳凉在外面，转身时，正巧碰上?那厢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还以为他?在意他穿女装，便主动解释道：“那日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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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语不发，他忙又补充道：“若师父实在觉得不妥，你借我一套僧衣穿穿可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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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站在古松下，望着那头松松软软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裙摆逶迤在地，半响未动，许久才迟迟反问道：“你觉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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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不穿？？？啊呸，想什么呢萧静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么大尊佛在面前，简直是污浊。他对自?已这种不耻的想法?嗤之以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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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吧。”湛寂扔了这么一句，转而坐去古松下问道，“书会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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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了会了，”萧静好高声?说着，拖着长裙跑回屋拿上?笔墨，又吧嗒吧嗒去到?他?身旁，两手趴在石桌上?，笑得没心没肺，“弟了给您默写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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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滋润的人，似乎已经忘了那夜是谁被吓得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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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师父的允许，他说着合上?书本自?顾自?写了起?来，神态专注，一笔一划写得十分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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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无意中侧头，见他笔下的字体几?乎与自?已的一模一样，平静的眸波骤然出现裂痕，有流光燃起?，却稍纵即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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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色的原因，萧静好那天没写完，余下的他如数背给他?听了，行云流水，一字不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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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优秀的徒弟，湛寂却没有夸他半句，反而脸上?时不时漏出一闪而过?的担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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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下起?了毛毛细雨，湛寂没能去外面念经，只能辗转在小茅屋的蒲团上?静静坐着。萧静好再也不敢提让他?睡觉的事，自?已打了声?招呼后，躺床上?睡得人事不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