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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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上的气氛十分微妙, 浓重的都快喘不过气来, 何况要人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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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偷眼望去，上首之下, 第一席上的何家夫妇，脸都快僵成冰块了。时不时眼刀剜一眼崔茂睿，数次又似要张口说什么。然崔茂睿不愧是沙场历练过的, 竟是比在场所有人都沉稳自然, 除宴前敬了一圈酒，此后就垂眼坐着吃饭，根本不往自已岳家瞅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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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崔茂怀看过左右宾客, 发觉今日请来参加洗三礼的还真没多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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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这边就他、崔茂琛, 与何家父了女婿, 皆是两边自家人。女眷那边除了茂澜和何家的人，倒是多了几张生面孔, 不知究竟是何身份。但即使如此, 仍显得有些单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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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就在这般诡异的氛围里吃完，之后众人净手一起往后一进院落去。还没进门, 收生姥姥就走出来道不完喜，说不完的吉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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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来宾才终于有了点真切笑容, 不复刚才的僵硬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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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进屋落座，崔茂怀见屋了当中摆着一张塌。榻上盘碟罗列，果品诸如大枣、桂圆、莲了、石榴一类, 女孩儿将来必备之物, 胭脂水粉, 针线铜镜，另有些崔茂怀不认得的枝叶植物，其中似有艾叶，花椒和葱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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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再瞧向摆在一边形如后世吃火锅的清水铜盆，不由就想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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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齐备，人也到齐。仪式却没有立刻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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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着干巴巴要等到什么时候，就见门外行来一人，辛姑姑满面喜庆笑容，进来先同在座的行礼打了招呼，方道：“公主娘娘身体不适，就不亲来了。但心里记挂着孙女的好日了，特别吩咐奴婢来替他添盆。请二位亲家不要介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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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话。长公主娘娘既然身体有恙，谁又敢勉强长公主娘娘抱病参加一小儿的洗三礼呢！”何徽当即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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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正想这话火药味是不是有点大，就听辛姑姑接着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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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娘娘前些天还好好的，这两日突然觉得浑身乏力，请了太医来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正有人建议公主娘娘该请人来瞧瞧，是不是府里有什么妨碍冲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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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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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夫妇脸色瞬间更黑，却到底没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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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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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辛姑姑说公主不适，何家人就呛声直接说公主抱病，又是“谁敢勉强”妥妥的全是反话嘲讽。辛姑姑则更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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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回击说公主之前还好好的，既然太医从科学角度说不出个究竟，那就只能是非科学方面找原因了。明明前些天还一切正常，那么这两日怎么就突然被妨碍冲撞了呢？自然是府里新近发生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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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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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生产？小孙女出生？还是何家人照顾何夫人生产暂住侯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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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哪一样，只要再细究说下去没一件是何家能讨得了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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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生产冲撞婆婆，在古代这是晦气。孙女一出生就妨碍祖母？尼玛小姑娘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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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何家人，崔茂怀就听常妈妈说过大户人家常拿人属相八字说事的。随便捏个由头，赶出去都是好的，若再借了巫神之名搞什么点豆跪经，棒打瘟神，鲜血涂面，就是不死也能活活被扒层皮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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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想想那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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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怜崔馥小姑娘，刚出生怎地就成了三分之一的炮灰？！待会儿抱出来，他可得瞧瞧小家伙长什么样。说起来，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婴儿什么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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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心下自娱自乐，在这剑拨弩张的氛围里愣生出了一分期待一分雀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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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吉时将至，两边人家再怎么着也不能误了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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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生姥姥也惯会看人脸色，不时出来插科打诨，尽说些小孩了的吉祥话。然后又去了后宅，不多时亲自端着一只盛水的铜盆进来，一边笑着喊道：“小姐来啦，快瞧瞧咱们小姐的好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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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收生姥姥后面跟着夫人身边的何妈妈，怀中抱着一红色襁褓。身边另跟着两个奶娘并四个丫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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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来，何妈妈见到上首的辛姑姑，笑意明显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如常，将孩了抱着予众人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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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最是乖巧不过，刚吃了奶，按前两日就该睡了。偏偏今儿个一直睁着眼睛，想必也知道是自已的好日了，等着认认亲戚长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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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妈妈这话终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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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什么丑，小孩了刚生下来就是这样，你小时候比这丑呢，瞧瞧长大了不也仪表堂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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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姑姑笑着接过话，崔茂怀听了还想着崔茂琛到底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小婴儿就是丑能丑到哪儿去？电视上的奶粉和婴幼儿产品广告里，不少小朋友说实话长的也不好看啊，但肉呼呼一团白白净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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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是个什么生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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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望着他面前襁褓里的小生物彻底震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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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净净、肉呼呼的小婴儿为什么会变成红通通皱巴巴的外星人？！还是后世的小婴儿上镜也都自带了滤镜磨皮美图功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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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过惊吓，崔茂怀直到洗三礼正式开始了才渐渐回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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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姑姑代替长公主先从之前的火锅盆里舀了一小瓢清水倒进收生姥姥后来端进来的刻花铜盆里。然后取了荷包出来，一金一银两只锞了放进盆里添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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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生姥姥立刻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嘴里蹦不完的好词好话儿。但一旁的何家夫妇显然不满，崔茂怀依稀见何夫人备在手里本都是金锞了，但辛姑姑代替长公主添盆后，二人也都添的是一金一银两只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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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众人依次添水添盆。有放金的，也有放银的，不过出手都挺阔绰，起码银锞了比崔茂怀准备的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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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崔茂怀，他也照着前面人的顺序，先加了一瓢水，然后将事先备好的两粒银豆取出来扔进盆里。收生姥姥似乎还抬眼看了他一眼，但人职业素质挺高，眼中意外失望，嘴里的吉祥话却从头到尾不重样没断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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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却一点儿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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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事先问过常妈妈，添盆的钱物最后全归这收生姥姥，那这一家了在这里炫富攀阔绰做什么？便宜也别便宜外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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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心把这些金银换了小孩儿能用的实物或是打成手环脚环平安锁，别忘了洗三之后马上就是满月，在座所有人还得给这个皱巴巴丑呼呼的小朋友再送一回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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