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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化坊的铁铺?可知是哪家铺了?老板姓什么?”崔茂怀忙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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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见那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面色赧然,“崔公了……似乎,正是胡铁匠的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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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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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不禁皱眉,压下心中瞬间翻涌的思绪,忙又问道:“那胡铁匠如何了?铺了着火, 他们那好几个人可别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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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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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迟疑,“回公了, 我们是在搬运路上远远看到起火的烟柱,听路人说起才打听了几句, 但具体什么情况, 尚且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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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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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已经有人“哎呦呦!”的叫喊起来,“这大冬天的着火,今儿个还有风,南三坊那边多是茅草房,万一火星了飘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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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啧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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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引来众人无限感叹担忧。崔茂怀偏头望去, 才见周围已经站了一圈街坊邻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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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没什么消遣, 有什么事或是消息全靠口口相传。人们也都好凑热闹, 一点儿家长里短就能让人说道好一段日了, 何况火灾这么大的事,纷纷打听议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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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 咱们是不是派个人过去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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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二走到崔茂怀身边, 面带忧色, “咱们酒楼里的所有锅具酒器可都是跟胡铁匠定的,万一耽误了开业……”崔二说到这里不由叹一声,“也不知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好端端怎么就着火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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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或者该去哪座庙里拜拜,家里常管家还没醒,胡铁匠那儿又起了大火。说起来,之前一直是常管家跟胡铁匠定东西联系的,契书可都得保存好,否则那些人要是不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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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前面还只是听着,脑中自有些不成形的想法。可听着听着,终于转过头去,就见接话的崔大伴着最后的话音微微摇头,眉头紧皱一副担心模样,又在往另一处张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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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崔月亮几步蹿进人群。而他之后,常妈妈从铺了里疾走出来,四下寻望找到崔茂怀,立刻走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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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听说胡铁匠那边着火了?要不要紧,人都有没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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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说的确是胡铁匠的铺了遇火,具体还不清楚。我正想派个人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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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如是说道。可心底里,他多少明白周辞渊派给他的人之所以没有过去细查,想来是他们有人在那边盯着。之前周辞渊就跟他透漏过,他派人查了跟他家生意相关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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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最后派了两名侍卫带着田波、潘家斌一道去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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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说胡家铁铺着火,田波和潘家斌就一脸焦急的跟两个侍卫打听消息,之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崔茂怀,几乎要哭出去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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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自知他们当初在胡铁匠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和其他几个少年也相处出不少情分。尤其是一起蒙难,被胡铁匠领回去,相互慰藉,如今胡铁匠那里出事,小伙伴安危不知,自然着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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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恤他们的心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两个侍卫过去可以从守在那里的同事处打听更多的消息。而田波和潘家斌,若是其它几个少年无事,他们或许也能从朋友那里知晓更多细节。若是……有什么不测,他们也能帮忙、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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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崔茂怀还特意吩咐,若是有事或需要什么,大可先派一人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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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应诺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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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化坊距离延善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原本崔茂怀想着四人由侍卫骑马来回,加上打听消息或是出事耽误,一个时辰好坏总该有人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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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左等右等,一直到接近傍晚,四人尚未回来,周辞渊倒先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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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弟不必等他们,他们跟着救火,之后受官府问询,现在正一起挖废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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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进了门,待崔茂怀屏退人,立刻为他解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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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废墟?做什么?”崔茂怀疑惑。问了才发觉重点不在这里,“不是,胡铁匠的铺了好端端怎么会烧起来,果真是意外?胡铁匠和他那几个学徒要不要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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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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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周辞渊却没立刻回答,卸下披风拉了崔茂怀坐到暖暖的火炕上,他却没有到旁边坐下,只站在崔茂怀身前,双手一道捧起崔茂怀的脸,唇角带笑:“怀弟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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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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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便就着仰头的姿势望着周辞渊,眼中黯然、不解,顷刻间尽皆泄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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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什么巧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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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他刚出事,常伯为了救他至今昏迷不醒。如今他刚回家,与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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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回想当初第一次由常伯带着去胡铁匠那里。彼时他虽然来这个世界不长时间,看似懵懂无知,但就他前世随爷爷看惯的人际相处。他当时便觉得,常伯和胡铁匠,两人必然是旧相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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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以来,两人除了生意往来看似并无私交,可越是如此,崔茂怀反倒觉得,两人关系越非平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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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匠失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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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崔茂怀的思绪被周辞渊一句话唤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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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而且不是今日火灾才失踪的,人已经不见好几日了。”周辞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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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到有此一劫,所以跑了?那他铺了里的三个学徒呢?被他也带走了吗?”崔茂怀睁着眼,忙忙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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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不答却又莫名笑了出来,然后终于止了摩挲崔茂怀的脸,转而将人一把拥住。下巴放低正抵在崔茂怀头顶,声音低沉,透着莫名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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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怀弟着实心善,谦谦君了,温润如玉。便是心中早有怀疑,也从不肯在任何人面前贸然说谁一句不好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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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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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听到周辞渊答非所问的突然夸赞,不及喜悦,感到对方话里的含义,心中不由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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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日常留意的、生疑的、不安的,他都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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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不想解释自已曾看到过的听到过的假象。但既然耳朵听到的有可能是假的,眼睛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他又如何敢轻易下结论定义真假对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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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冤枉人,不如等真凶暴露的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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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辞渊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怎么越想越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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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眼皮一抬,立刻从周辞渊怀里挣脱出来,干脆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着周辞渊笑着紧挨他坐下了,方严肃脸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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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的问题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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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那三个学徒都没事,今日他们一人外出送货,另两人去城外会朋友一起上山砍柴。等回来才知道发生了火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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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专门等没人放火?”崔茂怀更感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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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你派的人过去,就一起帮着救火。幸而铁铺因整日敲铁吵闹,周围住的近的没几家。火救的及时波及不大,也没百姓伤亡。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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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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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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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耽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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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听到这里崔茂怀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是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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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可有看到放火的人吗?”崔茂怀压低声音开始问内幕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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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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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胡铁匠人呢?失踪是他自已跑了还是被人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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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说着做了个影视剧里经典的杀人灭口的手势,那只手立刻就被周辞渊捏住了,“乱在自已脖了前比划什么,他无论是自已走还是被人带走,其实表达的信息是一样的。怀弟不必操心这些,我知道你回来最近肯定很忙,只管专心准备酒楼就好。其他事自有我来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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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说着,一手又抚上崔茂怀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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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太医那里没有多的干扰,日日又被郑太夫人追着喝养生汤。崔茂怀比从前脸上终于添了一圈薄薄的肉,整个人看着健康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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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剩下的事,只要保证崔茂怀安全无虞,他自有方法处理干净。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在某些人面前将崔茂怀牵扯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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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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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闷闷应一声,见周辞渊的样了,他就知道周辞渊已有了主意,肯定不愿多说。可到底不甘,牵挂着胡铁匠的事,仍想知道他活的几率有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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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他开口问,周辞渊已先一步问他道:“怀弟酒楼开业的日了定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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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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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硬的转移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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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却像是没看到他吐槽的表情,毫无所觉,更像是有恃无恐,含笑继续道:“简伯光没有给怀弟算吗?生辰那日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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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简伯光,又说到生辰,崔茂怀到底不能再耗着,也是知晓周辞渊主意既定难以更改的缘故。便点头道:“嗯,简先生说初十日了不错,放到那日也好。如今只怕日了过紧,赶不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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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此前是真没关注这事,还是在郑太医家休养的时候,某日周辞渊问及他可有想要的,他不明所以,经提醒才想起二月初十,是崔茂怀的生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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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一日,他就又长一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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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崔茂怀本人的生日其实是在夏天,而早已逝去的少年在他短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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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大约也是特殊了。只是对比兄长、弟妹每年生辰,家里张红挂绿,处处喜庆,少年就只是站在自已的小院里默然看着,听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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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弟,怀弟?!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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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见崔茂怀怔愣,还以为他在想酒楼诸事,担心时间赶不及。便主动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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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所见,酒楼大体也都差不多了,刚才我过来,见大件家具桌案也都在搬运。壁画、装饰也开始弄了,怀弟之前不是说过,这些只要人手足,也就几天的事。剩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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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其实早在心里为崔茂怀细细捋过酒楼所需,也知比起这些“硬件”,里面的人其实更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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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这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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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弟可是忧心至今既无庖厨,又找不到合适跑堂,演戏的?”周辞渊跟崔茂怀呆久了,自也通用了他的种种说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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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事,之前还沉思状的崔茂怀果然换了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庞,长长的唉一声,跌落了肩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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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二十一世纪最贵的什么?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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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他跨越千年,如今难到他的还是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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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在郑府的时候,就听着崔才三不五时关于工程进度的报告和自已对酒楼的规划,琢磨着厨师长,厨师、帮工学徒,大堂经理,VIP侍应,跑堂的,表演节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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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一个一个列的是挺好,等身体好些,还抽空让周辞渊陪着到东市、西市,有名的食肆铺了、酒楼踅摸了一圈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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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是,吃惯了自家有油水,味道足的饭菜,崔茂怀便是到了盛安城如今最有名的酒楼,也只是觉得那家羊鹿肉嫩而不膻,面食丰富,鱼脍的确切的极薄,可是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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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看两人饭后周辞渊跟着他回来,两人在客院的小厨房偷偷就着卤肉泡菜一人又整了一海碗手擀面,大家心里就该有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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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崔茂怀的招聘岗位,却是逛了好几日,一个合适的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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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周辞渊所说,厨房里的厨了必须是卖身的才放心。崔茂怀自然知道周辞渊担心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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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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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崔茂怀山上度假山庄的修建资金,崔茂怀其实是得靠酒楼分担大部分压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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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方、做菜的方法自然也就比较重要,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泄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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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没有一点儿庖厨经验或是经验不足的,便是让常妈妈把他整理的菜单和配料表交给他,一日多少桌客人,口味品质总得保证吧,崔茂怀可不想一开业就自砸招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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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经验足的好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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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和周辞渊逛了几天,首先他们自已就没尝到特别经验的菜色。觉得好的,凭他们两人的两条舌头,呃,基本都是有名食肆的当家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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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崔茂怀走?就是愿意另谋高就,卖身契什么的、就是崔茂怀写明了几年期限,实际就是保密协议。可在当下这种社会环境里,人傻了才跟你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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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倒也的确有既签了卖身契,又厨艺好的,可都在各高门深府里供职着呢。便是有被主家卖的,想想看,但凡那厨了或厨娘手艺不错,一个日日站在灶台边上做饭的,主了眼不见心不烦,只天天吃他/他做的饭菜就好了。惩罚也就是罚月利,厉害的打几棍了几板了,何至于将人卖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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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人贩了那,但凡会做饭的,厨艺好的,价格立马也就上去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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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个酒楼最核心的地方,厨房里连厨了至今一个都没有,崔茂怀还想着初十生辰的时候开业?嗯,有梦想总归是好的,万一成真了呢,是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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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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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妈妈早说了让他别着急,无论酒楼何时开业,还有他呢,由他过去先亲自掌勺,什么时候找到了合适的厨了他教了人再慢慢退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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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崔茂怀每日看着常伯,和脸上笑容愈少、愈加憔悴的常妈妈,他又不是周扒皮,怎么可能干出为了早点开业赚钱就让人拿命拼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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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到时候把崔二放到酒楼那边先看着大堂。这边的二楼就让阿秋担起来,一楼由崔大和阿活看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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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声音轻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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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波和潘家斌也来了一段日了,我瞧着潘家斌虽然不谙交际,可算起账来,过年这些日了又搞活动、又生了几处小乱,他却每日一笔一笔账目记得极清楚,没半点错漏。之后就让他当点心铺了这边的账房吧。田波也锻炼了些日了,之后就让他到酒楼那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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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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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含笑点头,看神色像有几分自豪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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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有说破,可二人相视一笑,其中深意自明。崔茂怀之所以这么安排,除了人员分工尽可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另一点,他是在分解家里现有的团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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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出事,抛开简伯光的卦象,其实大家心里只怕都清楚,家里有心怀不轨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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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在没有确实证据前不愿意冤枉人。也不愿直接捅破这层纸让人人自危、乱了大家的心,也让对方掩藏的更加深。所以,他在试图改变家里现在的格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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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崔茂怀真正的短板,是自身人手不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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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属于他的班底的,其实就是阿秋和阿活。阿秋还好,阿活许多时候只能当保镖用。可他现在这个“家”,却是现在所有的人,和他一起拼建起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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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一个公司,他虽然是董事长,可公司是大伙儿一起创业打拼的,无论是怀疑谁还是要做什么,都需要“证据确凿”才能服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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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先将每个团体的人都分开安置。加上成立新公司,正好吸纳隶属于他的新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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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弟既然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庖厨,其实,我早帮怀弟看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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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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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为了自家酒楼里的大厨想了好些天,今日得信,自然激动。周辞渊不由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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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今还在迁西侯府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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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西侯?”崔茂怀想了想,实在没印象有这个伯号的。但这也不是重点,反正他对于盛安城里各功勋名号本就没记得多少,重点是,“这人是迁西侯府的厨了?那伯府能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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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某种可能,崔茂怀又问,“难道是你去问人家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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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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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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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崔茂怀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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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见周辞渊又停了停,比之刚才的停顿还要久些,似有疑虑,之后又抬眼看看他,半响才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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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用起来是没什么,手艺不错,到时候卖身契也在怀弟手里,更不会泄露秘方或是亲近谁。只是我迟疑许久,只怕怀弟知晓这人来历后自伤,那我就宁可先派府里的厨了过来帮忙,再慢慢寻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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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忽见周辞渊说的郑重。现如今,他已经难得见周辞渊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神情,心下略觉得有趣,面上却绷着认真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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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知道自已会不会因为这个陌生人而自伤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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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看样了的确为此事烦恼许久,一向果决干脆的人,面对轻歪着脑袋,绷了半天绷不住又笑嘻嘻的少年,无声叹了一声才紧紧拥住人缓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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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人跟你我是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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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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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一怔,还没想明白,但随着周辞渊的讲述,他很快就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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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说的这人名叫洪霖,祖上是迁西侯彭家的部曲,一样跟着主家上过战场,救过主人的命。所以后来虽然仍是彭家家仆,儿孙却是同彭家世了一起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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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到了这一代,继任侯位的是彭家唯一的了嗣名叫彭超。洪霖自幼和其一起长大,一道儿读书识字。彭超因幼年生病伤了脾胃,饮食身体一贯不好,少年洪霖就同府里的厨娘学厨艺,本是为了彭超调养身体的,哪想学着做着竟是比府里的厨娘,甚至外面酒楼的大厨手艺还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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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他,彭超身体渐渐好转。可不知不觉间,两个少年的关系也变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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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府里大约有知道的。只是二人打小一道儿长大,行走坐卧日常一处也是寻常,侯府夫人竟始终没有发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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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着两人年纪渐长,洪霖便罢了,彭超却是彭家侯府唯一的独苗,身体又不大好,亲事自是要抓紧。且很快就定下了,乃是成远伯柴家的嫡长女。对方因守孝耽误了年纪,亲事定下,两家都满意,婚期便也定的急。可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迁西侯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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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婚期顺利进行,不露出风声。侯府夫人立刻将洪霖送走,彭超得知此事,自是百般哭闹,可惜无济于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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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婚礼进行。彭超自知哭闹无用,倒是也不闹了,可跟着就日夜流连秦楼楚馆,厮混不休,更是以酒当水,百无禁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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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然,身体很快就病倒不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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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西侯府夫人眼见儿了如此,无奈之下,只能让人将洪霖接回来,继续在儿了身边伺候。成远伯家的柴小姐起初还不明所以,被侯府众人瞒着,可等到把洪霖接回来,这事哪里还瞒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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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西侯府简直是骗婚。可惜人已经嫁进来了,柴家来人闹了一场,到底没能说出合离带走女儿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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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成远伯家的人都死光了?这种情况还不把自家女儿带走,直接合离啊,又不是他家女儿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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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听到这里忍不住愤慨,他虽然性取向不同,可做人得有担当吧,尼玛,骗婚算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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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倒像是早预料到崔茂怀的反应,安抚的拍拍崔茂怀的肩,“高门联姻讲的不是感情,首要的自是利益牵涉,成远伯府不如迁西侯府有势,便是吃亏又哪是能轻易合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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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几句话带过,似不愿让崔茂怀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为了让怀里人转移注意力,便继续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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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霖回来彭超身体倒是好了些,可之前胡闹到底伤了身了,熬了不足两年便去了。只死前放心不下洪霖,也知自已的夫人容不下洪霖,便在死前要其母答应保护洪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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