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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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魔门, 第九洞天。</p>

昏天暗地的烂柯山，一望无际的黑雾，撕裂又重合, 如风起云涌，如万军压境。</p>

唯独韩修离三人所在之地一片风平浪静，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压住了翻滚的魔气。</p>

洲一伸出一小缕魔气，魔气中间带着一枚哑光的玄色戒指, 它捏住话本，一页一页地翻着，半空中只剩下翻书声, 以及时不时的怪笑声。</p>

它的眼睛就像两只硕大的红灯笼, 桀桀笑的时候, 眼睛下方的黑雾被红灯笼传染了一般, 也变成了红色，就像闺中待嫁的娇娘子听好友们诉说新郎官的模样。</p>

瞧着沉迷享乐无法自拔的洲一，韩修离不禁感叹。</p>

这大抵就是文化入侵吧。</p>

韩修离陷入沉思时, 视野里冷不丁地冒出两只硕大的红灯笼, 他心头一跳，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 整个人被倒吊起来, 上下晃了晃。</p>

“小子, 那本《观音禅师妹的裙子下是野兽》呢？”</p>

洲一语气不善, 两只红灯笼仿佛幽幽的鬼火，死死地盯住他，往他身上射出一道道冷刀子。</p>

韩修离一脸疑惑，什么《观音禅师妹的裙子下是野兽》, 书名怎么这么奇怪？</p>

他掏出掌门交给他的单子，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找到。</p>

就在这个时候，掌门出手解救了他。</p>

“作者前些年死了，没有第三十八册了。”</p>

“你扯淡！”</p>

掌门冷哼一声，“扯谎作甚，我还去给他送终了呢。可惜没赶上他最后一面，不然就知道结局了。”</p>

韩修离听到两人的对话，面容扭曲。</p>

什么玩意儿？</p>

他眼睁睁地看着掌门和洲一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竟然插不进一句话，不禁喃喃问了一句。</p>

“洲一就这样，那洲九是什么样的魔？”</p>

洲九二字一出，洲一的两只红灯笼闪了闪，身上的黑雾登时停滞在半空，哪怕强风吹过，也没浮动一丝一毫。</p>

两只红灯笼缓缓地转过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嚯地袭向韩修离。</p>

他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巨骇，不住地后退几步。</p>

那股至纯的魔气不断地侵入他的身体，牵引着他自身的魔气流向洲一，无论他怎么阻止都不行。</p>

这是一股源自识海、源自力量的臣服。</p>

仿佛修炼至今的全身力量都要被它夺去。</p>

洲一的身体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噜声，两只红灯笼亮得吓人，成为了烂柯山中唯一的光源，流淌的黑雾汇聚在一起翻滚，聚在他身边，蠢蠢欲动。</p>

韩修离反手握住剑，死死盯住洲一，不敢有丝毫松懈，以防它突然暴起。</p>

没想到它只是扫他一眼，啧了一声，道：“刚才你怎么看我的，我就是怎么看洲九的。”</p>

韩修离懂了。</p>

洲一和洲九同为谈瀛洲的一部分，洲一却远远不如洲九。一旦见到洲九，恐怕会被他吸收，重新化为谈瀛洲。</p>

“洲九那家伙看我，就和你们人族看大胸翘臀的美人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吃抹干净。”</p>

韩修离：总觉得这个比喻，好像不太对劲。</p>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们同为谈瀛洲的分/身，你不如洲九，会被他吸收，那么洲九不就是受伤实力下降的谈瀛洲吗？”</p>

洲一的红灯笼又闪了闪，道：“我不是分/身，我是从谈瀛洲身上剥下的魔气中新生的天魔，不是他的一部分。小子，你说话小心点。”</p>

这时，掌门接上了韩修离的问题。</p>

“洲九不是谈瀛洲，正是由于谈瀛洲分出了十分之一的魔气，故而洲九缺少了谈瀛洲身上至关重要的一环。”</p>

韩修离问道：“哪一环？”</p>

掌门蹙眉，不耐烦地瞥了韩修离一眼，叹气道：“我怕我解释完，你听不明白。”</p>

韩修离一顿，抽了抽嘴角，硬是没辩解。</p>

掌门挠了挠头发，话语慢下来，让韩修离跟上他的节奏。</p>

“天魔与我们修士不同，修士修灵气，如若身受重伤，境界跌落，可驱使的灵气不如修为巅峰时期。可是，心境、对天道法则的理解不变。”</p>

“天魔是魔气的聚合体。按魔气的多寡，分为魔团、魔兵、魔将、魔相和魔主谈瀛洲五个层次。魔气越多、境界越高、智商越强。随着魔气的丧失，智商下降，从第三级魔将跌到最低级魔团的天魔不是个例。”</p>

韩修离似乎抓住了头绪。</p>

“也就是说，谈瀛洲失去十分之一的魔气，……”</p>

洲一插了一句，语气幸灾乐祸。</p>

“洲九不是魔主了！”</p>

掌门轻轻地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慎重。</p>

“谈瀛洲分出十分之一的魔气，虽并未赋予魔气任何记忆与智商，但正是这一举措，让谈瀛洲跌出了魔主这一级，不至于跌到四魔相的程度，但连魔主的边都够不上了。”</p>

韩修离顿了顿，恍然大悟。</p>

“也就是说，洲九不如谈瀛洲聪明了。”</p>

掌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对，但是洲九的智商没有比谈瀛洲低多少，更重要的是……”</p>

洲一耐不住两人绕圈子，直接道：“不一样！魔主之所以是魔主，不仅是因为他厉害他聪明，他站在了所有天魔顶端，还因为他隐隐接触到了天道法则。”</p>

“所有天魔都有侵略修士的原始冲动，但是魔主不一样，他有一个更崇高的目标。”</p>

韩修离眼睛一亮，问道：“什么目标？”</p>

洲一啧了一声，两只红灯笼竟然眼睛一翻，翻出了白灯笼。</p>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魔主。”</p>

洲一晦气地翻身，背过两人，掌门接上话茬。</p>

“关键在于洲九如今也不知道魔主的目标，这点就是天魔与修士的区别，修士哪怕境界跌落，也不会丢失对天道法则的理解。”</p>

“战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谈瀛洲为何要带领天魔军团攻城略池，为何要屠尽所有修士，他的目的为何，我们再也不得而知了。”</p>

洲一怪笑几声，桀桀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烂柯山里，像撕扯的风声，异常诡异。</p>

“管他目标是什么，洲九那老逼崽子对进攻坤舆界也没什么兴趣，每天光想着吃了老子，重新变回原来那个谈瀛洲，操蛋。”</p>

万佛宗，琉璃佛塔。</p>

和光仰头看向紧闭天魔洲九的铁门，铁门有三层佛塔高，一眼望不见顶端。铁门上，刻满了古朴而又充满了佛力威压的阵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