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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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顾钧座，他明明能飞，却没有飞。只要一个念头，接引天光便会来接他。我当时想了许久，就盼着那小子走，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送走。他不但没走，还一手创立了昆仑剑宗，把几千年的剑道心血无偿交给弟子们。”</p>

说到一半，他顿住，笑意愈深了。</p>

“怎么，不信吗？”</p>

和光故意古怪地看他，学着他之前无所谓的语气，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重要吗？”</p>

一言以蔽之，静静地看着你表演。</p>

重要的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为什么说这些。</p>

和光隐隐有种感觉，这些只是前奏，他乱七八糟地扯了这么多，是故意混淆目标，现在，他真正的目的要出来了。</p>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感叹，“顾钧座的责任感，他的感召力，正是他一手拉起抗魔战线的依仗。而如今，他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p>

说完，他看向她。</p>

和光没接话茬，他也不觉尴尬，继续道。</p>

“现任的昆仑剑尊着实可惜了，白白堕了剑尊的名号。不但剑道不行，心性也差之甚远。听说他丢下摊子，一走了之了。”</p>

和光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p>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不过好奇罢了，他不是这一届的大乘期战力吗？”</p>

闻言，和光执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假装摩挲着棋子。</p>

“那又如何？”</p>

他一颗颗捡走她的白子，不缓不急道：“我想，你们既然能利用洲一，为何不利用我呢？”</p>

“利用你？”她拍了拍僵硬的大腿，倏地笑道，“你想当坤舆界的大乘期战力？”</p>

化神期战力早已确定是昆仑剑宗的莫长庚，大乘期战力是当代昆仑剑尊。可是十几年前，他一走了之，如今的大乘期战力悬之未决。</p>

大战将近，所有人都在等，所有人都在赌，赌昆仑剑尊会在战争之前回来。</p>

如果他没能回来，那……</p>

她摇头笑笑，这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儿了。</p>

天破了，上边自有高个儿的顶着。</p>

“不是魔主了，可我的实力也没差到哪里去。按人族的修为算，想是什么修为，就能是什么修为。区区一个大乘期，我还是抵得的。”</p>

他微笑地捡走她的黑子，“握着尖利的刀，却搁在仓库里生灰，平白生锈，着实可惜。”</p>

和光看着棋局，她只剩下三枚黑子，哪怕棋圣降世，也无力翻盘。</p>

她淡淡地说道：“就算不是魔主了，自称为武器，未免太委屈自己。”</p>

棋盘内还剩两颗黑子。</p>

“不过是输家罢了，武器总比角落里的垃圾要好。”</p>

他又捡走一颗黑子，棋盘上只剩一颗。</p>

可是，他的白子给她留了一条生路，只要走过去，她不会输得太惨。</p>

和光知道，他在给她选择的机会。</p>

她冷不丁地笑了，满不在乎地道：“你也知道你是武器，用不用是我们说了算，你再会发光折腾也一样。”</p>

她没挑那条生路，而是直接把最后一颗黑子按入白子的包围网内，自投罗网。</p>

“我输了。”</p>

洲九眉头微蹙，神色不定地看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p>

她扯了扯唇角，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捡走最后一枚黑子，宣告结束。</p>

正当他抬手捡子时，和光捏住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了，正如她一开始掀翻他的残局一般。</p>

面对着他惊讶的眼神，她站起身，拍拍衣袍的灰尘，满不在乎地笑笑。</p>

“你说的，棋局不重要，我想掀就掀。”</p>

“你看穿了我？不过自以为是罢了，你看穿了掀台子的打算吗？”</p>

“这一局，还差最后一步，你没赢，我也没输。”</p>

和光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口，硬生生提起他，哂然一笑。</p>

“顾剑尊确实厉害，其他前辈也没你说得那么差，至少他们给了现在的我掀台子的底气和实力。洲九，你比我厉害又如何？你比我聪颖又如何？你要知道，咱们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p>

“我是主人，你是奴隶。”</p>

她松开他，转而按住他的肩膀，手心的佛力源源不断地往下施压。</p>

“一万年前，你就输了，输得倾家荡产，连条底裤都不剩。按我们人族的话，你搁现在还在还债呢，哔哔个什么东西！”</p>

听完她的话，他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只是抿紧唇，苍白的肩膀被佛光染上阵阵红色的血印。</p>

“今日就当咱们打平了，我收拾不了你，以后自有人来收拾你，反正你活得久，再来个几万年也是一样。”</p>

和光见他没反应，啧了一声，转身离去。</p>

她走后，黑狱内又陷入一片无边的寂静中，唯独漫天遍野的黑雾在剧烈地翻滚，在肆无忌惮地沸腾。</p>

洲九久久注视着被掀翻的棋盘，倏地笑了，挥挥袖子，撤走它。</p>

魔气化为一副古琴，静静地躺在他的膝盖上。</p>

如攻破盛京城那一夜，他又抚手弹奏起那首清越婉转的曲子，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如动于九天之上，席卷着千军万马，倾泻而下。</p>

一旁的黑雾逐渐散开，露出一面墙来。</p>

墙壁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片满满的正字。</p>

一万年的时间，一笔一划，方正周圆，丝毫不拖泥带水，诸弦齐鸣间，又稳稳地刻上一笔。</p>

是啊，不过一万年罢了。</p>

再来几万年又如何，他等得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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