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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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少主, 龙族回归，必然是回沧溟海。众所周知，龙族曾是沧溟海的霸主, 哪怕过了三万年，余恩余威尚在。底下的其他势力若是不听话, 扶持龙族, 打算推翻蛟族怎么办？四大海族不服蛟族已久，你们就不怕吗？”</p>

话音刚落，蛟六倏地顿住脚步，他的薄唇动了动, 轻轻吐出一个字。</p>

“怕？”</p>

语气里丝毫不掩饰鄙薄，尾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p>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身影、喧闹的叫卖声吆喝声似乎都已远去。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奇怪，一人戴着一副冷漠的面具，一人急切地想撕下对方的面具，探究面具下真实的目的。</p>

和光心里忍不住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万佛宗对海族内部的真实实力并没有具体的把握。蛟六是太自大, 还是蛟族确实有控制整个海族的实力？</p>

蛟六微微偏头，垂眸睨了她一眼。</p>

“到底是蛟族怕龙族, 还是你们万佛宗怕我蛟族。”</p>

这句话仿佛一把巨大的锤子, 砰地一下敲震和光的心, 她抠紧手指, 极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p>

他收回眼神, 不再看她，说出的话却更令她胆寒。</p>

“这些年，万佛宗在滨海城上、在沧溟海下的部署，你们真以为蛟族不知道吗？只敢委身于泥沟里的蝼蚁, 蛟族懒得计较罢了。不过一件小事，你们人族却要思前顾后考虑这么久，真不知气性都丢哪了。”</p>

“妖族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成王败寇。正如我不追究蛟四的蛟筋，蛟族也不会怕龙族的回归。蛟族之所以是腾云驾雾的蛟族，而不是水沟里的泥鳅，正是因为敢赌。”</p>

明明嘴里说着猖狂至极的话，脸上却依旧神色淡漠，这般反差使得他的话更加刺耳。</p>

说完，他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抬步朝客栈走去。</p>

和光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使劲拨弄念珠，压制住心底的怒气，强迫自己保持思绪清明，一点点分析蛟族的情报。</p>

站在蛟族的角度，它们在龙族回归一事里，到底下了多大的赌注，赌赢了又能拿到多大的报酬。</p>

既然弄清了蛟族的想法，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远远地缀在蛟六身后，朝客栈走去。</p>

离客栈越近，喧闹声越大，竟然比闹市还要大了些，脸生的人族也更多了，不像是本地人，反倒像是外地赶来的修士，一身风尘仆仆。</p>

他们一脸怒气，凶恶的视线直直打在她和前边的蛟六身上。尤其是蛟六，他毫不掩饰海族的气息，衣角上也绘着蛟族的图纹。</p>

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声，抗议声和辱骂声此起彼伏，臭鸡蛋、青菜叶子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纷纷蹦出，铺头盖脸地朝两人砸来。</p>

这场面、这声势，丝毫不输给盛京传送阵的时候。</p>

和光心头闪过疑惑，从十万大山中心妖域通往眬归城的传送阵不是禁止通行了吗？这些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莫非是生生飞过了半个十万大山？</p>

“快进来！”</p>

客栈二楼的窗户里，顾鼎臣一脸焦急地冲她摆手。</p>

哗——</p>

臭鸡蛋和青菜叶子的方向一转，朝着窗台冲去，顾鼎臣眼疾手快地阖上窗户，挡住了这一波“攻击”。</p>

和光感受到四周恶意的视线，疾步冲向客栈，蛟六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往哪儿去了。</p>

顾鼎臣就在门后，她一进来，他就招手示意她过去，“秘境的结果出来了。”</p>

和光挑了挑眉，万佛宗出了决定，她怎么不知道？</p>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伸到她面前，“天道院、药门、万兽宗、大衍宗的修士连夜研究秘境的宝藏内容，做出了初步的判断。”</p>

和光打开文件，目录井然有序。</p>

湮没在历史中的文献资料，可以再现十万多年前的事情。最近千年内停滞不前或早被废除的研究，古人早已做出决断。有了这些文献，可以少了几百年研究的力气。</p>

数百种早已绝迹的药材植物，只要拿到秘境里的种子，立即就能培养出来。尘封数万年的药方，今后或能重见天日。灭绝万年的妖族蛋，各种珍惜的皮甲指骨，可以推进妖族功法的演化方向。</p>

陨铁，是坤舆界最坚固的材料。三万年前，大业帝收集了坤舆界所有的陨铁。盛京沦陷后，除了谢危的刀和王负荆的脚链以外，所有的陨铁都被魔主谈瀛洲收至麾下。天魔大战结束后，这些陨铁不知所踪，魔主也不肯透露它的存在。</p>

眬归城秘境内，存放着部分陨铁，似乎是龙族从大业帝皇宫内偷盗而来。有了它们，哪怕不能铸造出无双剑这样的绝世灵剑，也能铸造出数柄厉害的宝剑。</p>

和光迅速浏览了一遍，翻到最后一页，眼神粘在了最后一句话上，她慢腾腾地说出口，“拿下眬归城秘境，坤舆界的研究和技术或可直接前进五百年。”</p>

顾鼎臣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p>

“呵。”和光把文件扔了回去，“你给我看有什么用，我又做不了万佛宗的主。”</p>

顾鼎臣轻轻笑笑，“和光道友想多了，不过是结果出来了，我来给你一份罢了。”</p>

和光指了指外边，“给他们看过没有？”</p>

“当然，结果一出，便贴在公告栏上，明日盛京小报也会放在头条。律例规定，不论何种秘境，归属于坤舆界全体生灵。”</p>

和光扯嘴笑笑，“我猜，贴出来没用，外边的人不会散。比起研究和技术，在他们心里，背叛的仇恨和怒气深刻得多。明明是为了他们好，明明是为了坤舆界好，他们却不领情，估计上头的人是这么想的吧。”</p>

“这一次，民意和决策上层，没有站在一边。”</p>

顾鼎臣半阖眼皮，向她的方向侵身，压低声音说道：“和光道友，民意可以□□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