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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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是地牢的常客。</p>

她少时生性顽皮, 总在法律的边缘蹦跶，皮过线的次数多如牛毛。那段日子里，最上一层的地牢简直被她坐了个遍。</p>

后来进入执法堂, 她很少是被关进笼子的那个, 更多的是站在外边审问犯人的那个。面对罄竹难书的犯人们，她也从最初的恻隐到毫不手软。</p>

在执法堂呆得越久，处理的案件越重, 经手的人命越多，她愈加深刻地感受到一个与普世价值观不相符合的道理。</p>

不是不再那么注重人命, 而是人命与人命的价值是不一样的。</p>

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在坤舆界，在涉及到人族安危面前，其他族群需要让道。沧溟海一战, 便是如此。</p>

放眼诸天万界，所有人心里都只有自己的界面, 所以才会有天曜大战的轮回数量之争。</p>

万佛宗的地牢很多层，越往下, 犯人的罪行越重。</p>

和光路过第二层时，不禁往里边瞟了一眼, 上一次来这儿还是看顾季子野。自从季子野被逐出万佛宗之后, 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她也没有主动派人去查探过。</p>

不大的囚牢里，十几个幼蛟缩在角落里, 手拉着手，低声抽泣。陆地干燥，它们的脸上浮出层层白皮，唇角也卷起死皮。</p>

它们见着她，脸上的惊惧更甚，越往里边缩去。</p>

最小的幼蛟失声尖叫，眼看就要嚎啕出声，就在这个时候，陶哨的乐声从更里边的地牢里传来，清脆的敲击声接连响起。</p>

稀奇古怪的乐曲声，仿佛裹挟着大海的滔滔白浪，扑打过来。像一只温柔的大手一般，卷起了这些幼蛟，平抚了它们的不安。</p>

随着乐曲声响起，幽暗干燥的地牢顿时变成了海底一般，给和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p>

她不再看向这些幼蛟，往更深处走去。</p>

蛟六倚在墙壁上，手里握着那只在眬归城买的猫形陶哨，轻轻地吹着，仅仅抬头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p>

令和光吃惊的是，陶哨后边，他的唇角竟然露出一抹笑意。</p>

这家伙，原来会笑的吗？</p>

再往里边走，拍击的伴奏声渐次响起，一声声应和着陶哨。</p>

满是沙砾灰尘的地板上，乳白色的骨头一下下敲击着，笃、笃、笃，一粒粒白屑飞溅，骨头尖端越磨越平。</p>

和光走到牢笼外边，看了看蛟二手里的骨头，又看了看它额头折断的蛟角，心底升出了一股莫名的想法。</p>

原来面对族人时，这些家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p>

蛟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神放在手心的蛟角上，一下下伴奏着，直到一曲终止，才放下蛟角，重新看向她。</p>

和光抬手施了个隔音罩，直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p>

它随手把蛟角抛在一边，往后一躺，也不管墙壁有多脏，总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知道梦魇吗？”</p>

和光皱了皱眉，“梦魇？”</p>

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按你们人族的话，叫异界来魂。”</p>

和光心头一震，她原本以为蛟二会说些什么求情的话，没想到它抛出了这么个炸弹。她不留痕迹地环视一圈，又暗中添了一层隔音罩。</p>

她故作镇定地说道：“那又如何？”</p>

它似乎看出了她的故作姿态，笑得有些讽刺，“我手里有条大鱼，你不会想错过。”</p>

“有多大？”</p>

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命令的语气道，“你们大陆干得很，我家崽子们燥得厉害，去弄点海水给它们泡着。”</p>

和光不禁哂笑出声，“蛟二，你是不是还没弄懂自己的地位，你是阶下囚。”</p>

蛟二也笑了，“没弄懂的是你，和尚，我免不了一死，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倒是你们，要想想怎么从我嘴里撬出异界来魂的事情。”</p>

和光见它这副无所顾忌的样子，转身走到幼蛟的囚笼里。在一片惨叫哭喊声中，她抓出最小的那只，带到蛟二的地牢前，死死地掐住了幼蛟的脖子。</p>

“你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p>

对于蛟二这样的，威胁它，还不如威胁它在意的东西。</p>

蛟二直直地盯着幼蛟，没有回话。</p>

幼蛟不断地挣扎着，和光见状，掐得越紧了，手下幼蛟的挣扎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p>

蛟二终于开口了，“和尚，掐快点，长痛不如短痛，给它个痛快。”</p>

和光顿住，突然有些看不懂蛟二，它既然可怜爱惜幼蛟，又对幼蛟的死亡熟视无睹。这样下去，就算把所有幼蛟掐死，蛟二也不会开口。</p>

想到这儿，和光松手，任幼蛟重重摔在地上，恐惧地大喘气。</p>

和光冷声道：“蛟二，你该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扒开你的灵魂看个究竟。”</p>

它咧嘴一笑，屈指点了点脑袋，“我既然敢提条件，就不怕你们掀开来看。”</p>

和光明白再待下去也无益，蛟二不达到目的，绝不会再开口。</p>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的权限能解决的了。</p>

和光转身出了地牢，径直去了执法堂内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p>

西瓜蹙眉，似乎也没预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问道：“你觉得它的话可信吗？”</p>

和光沉思了一会儿，道：“不可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两人商量过后，打算先对蛟二进行搜神。</p>

搜神不同于搜魂，只能搜查出蛟二脑海中记住的记忆，不能翻遍它的所有经历。但是，这是保险手段，如果搜神搜查不出来，说明蛟二知道的情报确实不存于它的所见所闻中。</p>

那么，他们还有同它交易的余地。</p>

异界来魂之事，和光同西瓜师叔都没往外传，也没往上边传。搜神也进行得极为隐蔽，定在执法堂内殿，参与者只有她和西瓜师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