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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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趁谈瀛洲不在, 咱们一把端了他的老巢。”</p>
听到这句话,季子野整个人都懵了,他想象不到和光怀着什么情绪说出这句话, 在敌人的大本营撺掇初次见面的天魔同她一起揭竿而起。他更想象不到,鸦隐还真的揭了!</p>
这儿是谈瀛洲的老巢, 不也是它的老巢吗!</p>
鸦隐打开牢笼的时候,季子野都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这件事情是不是决定得太草率了,鸦隐就这么信了她的话?这种情况下, 一般不是要经过数十次的会晤, 鸦隐在痛苦与纠结中犹豫好几个月, 再和她讨价还价争执几日,最后排兵布阵谋划几个月吗?</p>
这些过程怎么全跳过,直接就开锁劫狱了?</p>
咔嚓——</p>
鸦隐踏碎牢笼的阵法, 一把拗断铁杆,微微侧身让开牢房的路。和光率先走出,一脚还没踏出牢房。鸦隐又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出路。</p>
季子野心头一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才对嘛。天魔就算脑子不好,怎能蠢成这样?激几句就反了,除非鸦隐本来就想反。可瞧鸦隐与谈瀛洲相处,也不像是生出反心的样子。</p>
和光的脚停在半空中, 也没收回来。她脸上没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反倒笑了。</p>
“怎么,后悔了?”</p>
鸦隐神色阴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住她, 什么话都没说,叫人弄不懂它的想法。</p>
和光挑高眉头,“也行,现在反悔也好,在谈瀛洲的脚下苟延残喘多活几年,总比兵败死了要强些。”她耸耸肩膀,又把脚缩回牢房内,“你就把门重新关上,再开启阵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继续当谈瀛洲的狗。”</p>
她转身要回牢房,又被鸦隐拉住了。</p>
如瓦砾般沙哑粗糙的声音刺破牢房的空气,“老子不怕输,也不怕死,老子就是不信你们这些人族,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p>
她猛然甩开鸦隐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狠狠擦被鸦隐握过的地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帮你?别想岔了,我最恶心你们这些天魔,毁了我的界域,害了我亿亿万万同族,我恨不得剐了你们。选择你,是因为你干掉谈瀛洲的可能性更大罢了。比起谈瀛洲,早早死了没能侵略坤舆界的你看着没那么碍眼。”</p>
她握紧拳头,咬住下唇,直到咬出血了才松开,满脸都是屈辱的神色,“如果我的实力够强,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会亲自去干掉谈瀛洲。事实是我不够强,整个坤舆界的生死存亡都扛在我肩上,我也不能白白拿我的性命冒险。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同一只天魔联手。”</p>
若不是季子野知道她不是个太情绪外放的人,此时恐怕也着了她的道,这家伙装得太像了。</p>
她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p>
了解她的季子野都如此,更别说鸦隐了。它深深地看着和光,似乎已经全盘信了她的话。</p>
不过,鸦隐又捕捉到了另一个点,“等我当上魔主,你就不怕我也侵略你那个坤舆界?你要知道,天魔可不会你所谓的帮忙而手下留情,那你重回过去的意义何在?”</p>
她哼笑一声,语气里泄出些许嘲讽,“等你当上魔主,哪儿还有时间想着侵略其他界域?没了谈瀛洲给你撑腰,紫塞魔君会放过你?光是应付她的报复,就会让你精疲力竭。”</p>
鸦隐眉头紧紧皱起,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p>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鸦隐一拳砸在铁杆,整座牢房摇摇欲坠,这下子就算掩饰都掩饰不了了。</p>
“出来。”鸦隐使了个眼神,转身就走。</p>
和光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踏出牢房。季子野也跟了上去,虽然不乐意被她搭救,但这也是脱离天魔的唯一办法。</p>
季子野张开嘴巴,刚想说两句,脑海里就响起虞世南的警告声,【别引起注意,鸦隐知道你的魔修身份。】季子野心里一激灵,连忙把嘴巴合上了。</p>
他们顺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出去,走廊两侧全是牢房,关着的不止有天魔,还有人族妖族。</p>
走道的血腥味浓郁得让季子野忍不住屏住呼吸,里面的情形恐怕更加惨不忍睹。一声又一声哀嚎从牢房里传来,哒,旁边的铁杆突然响了一下。</p>
季子野偏头一看,牢房内一人挪了过来,乌糟糟的发丝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p>
不是进入天问碑的界域代表。</p>
魔域里还有其他人族?莫非是沦陷界域被掳走的人?</p>
和光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不同于季子野的小心谨慎,她直接问了出来,“这人打哪儿来的?谈瀛洲掳来的?”</p>
鸦隐偏头瞅了牢房里的那人一眼,脚尖一转,走到栏杆外边,狠狠踢了一脚,又把那人踢回牢房深处。</p>
“不是魔君,是老子。老子觉得挺有意思,便把这人抓来了。”鸦隐说话之时,唇角往上翘,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自得。</p>
和光多看了一眼,又问道:“从沦陷界域掳来的?”</p>
“不,沦陷界域的人有什么意思?我打路边经过,撞上了,这人又不怕死地往我面前冲,仿佛找死一般,老子偏偏不遂他的愿,偏要他像条狗一样赖活着。”</p>
话音刚落,牢房里的那人又猛地冲了上来,一头撞在铁杆上,鲜血从额头迸射出来。杂草般的头发下露出两只幽亮的眼睛,死死地瞪住鸦隐。</p>
那人张开嘴巴,呜呜嗷嗷地说了些什么,喉咙深处发出咕哝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没吐出。</p>
季子野定睛一看,这人口中空空,舌头已经被拔掉了,只剩下崎岖不平的断口。</p>
和光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魔域,还有人族?”</p>
“你不知道?”鸦隐讶异地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半阖上,“也是,虽然你是从五万年后来的,但也毕竟是从沦陷界域来的,不知道也正常。”</p>
季子野注意到她的小指动了动,似乎是有些在意,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故作姿态。</p>
“知道什么?”她语气淡淡。</p>
季子野听到脑海里响起一声抽气声,虞世南那边也不对劲了。</p>
鸦隐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依旧那么大大咧咧,语气也还是带着点炫耀,“这事儿吧,寻常天魔都不知道,只有成为魔主才能领悟到。我也是摸到了魔主的边,才隐隐约约触到了些。”</p>
【魔主的秘密。】</p>
这话一出口,和光同虞世南立即就猜到了。两人都见过洲一和洲九,自然晓得谈瀛洲分裂后,拥有谈瀛洲所有记忆的洲九不是谈瀛洲,无法成为魔主的原因。洲九的魔气突破不了魔主的界限,就像渡劫期修士才能接触天道法则一样,降格了的洲九也接触不到【魔主的秘密】了。</p>
“那是什么?”</p>
【那是什么?】</p>
季子野听到和光同脑海里的虞世南同时出声,两人的话里都带着些许紧张。</p>
鸦隐继续往前走,似乎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魔域里的人族分为两种,一种是沦陷界域流落过来的,不堪一击。还有一种就是那家伙那样的,打起来够带劲儿,在之前的界域也是佼佼者......”</p>
季子野忍不住咽了咽喉咙,手心直冒汗。</p>
哪怕慢了半拍,这时他终于生出一股将要接触到不得了的秘密的感觉。</p>
三人都惴惴不安,耳朵恨不得贴在鸦隐的嘴巴上,巴巴等着鸦隐接下来的话。</p>
除了沦陷界域的,还能有什么?</p>
“他们千方百计爬上来,我就喜欢把他们打得恨不得滚下去。”</p>
和光追问道:“从哪儿爬上来?”</p>
“还能从哪儿?”鸦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哪儿来的,就......”</p>
三人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等到关键时刻,就听到鸦隐嘴里冒出一阵滋滋声,掩盖了他的话。而鸦隐却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理所当然地继续说着。</p>
季子野同和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p>
似乎被屏蔽了,被什么东西屏蔽了。</p>
就像是鸦隐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幻境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才有这些滋滋声。</p>
鸦隐停下后,和光掏掏耳朵,平静地笑了笑,道:“对不住,方才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p>
鸦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耳聋?烦死了,就再说一遍啊,当然是从......”到了关键字眼,又变成了滋滋声,鸦隐还是毫无察觉。</p>
季子野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幻境好像被什么人监视一般。</p>
和光同虞世南同时想到了菩提秘境,两人都是探过那个秘境的人,自然知道秘境背后还有一个管理者,菩提秘境的暗中管理是王负荆的神念,那么天问碑秘境的管理是谁?</p>
鸦隐所说的话,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传说中的【世界的终极】?</p>
鸦隐说完,扭头看向和光,“别说你又没听清,老子不会说第三遍了。”</p>
和光露出愣神的模样,笑了笑,“不,听清了,太过震惊,一时半刻缓不过神来。”</p>
季子野也有点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继续追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恐怕还会引起鸦隐的怀疑,只能就此作罢。</p>
鸦隐哼了一声,“缓不过神才是,老子得知的时候,也怔了好久,没想到你们人族的毕......就是这玩意儿。”毕字后面,又是一阵阵滋滋声。</p>
季子野脑海里没再传来虞世南的声音,他觉得那家伙心情应该不会太好,离那家伙想知道的秘密就差一步,结果还是弄不明白。</p>
和光听完鸦隐的话,脑海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p>
若鸦隐真的能接触到【魔主的秘密】,它的实力远远胜过魔相,恐怕离魔主只差一步之遥。那么三万年前,谈瀛洲入侵坤舆界的时候,没有带上鸦隐。它的实力远远超过四魔相,若真的来了,坤舆界不可能不留下关于它的记录。除非......谈瀛洲压根没带它来坤舆界。说不定谈瀛洲入侵坤舆界的时候,鸦隐真的已经死了。</p>
在历史上,莫非鸦隐真的背叛了谈瀛洲?然后起兵失败被谈瀛洲除掉了?</p>
两人一魔走到尽头,鸦隐的手按上牢房的大门,就要打开的时候,突然顿住了。</p>
和光嗤笑一声,“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后悔了?”</p>
“不。”鸦隐古怪地笑了一声,视线在她和季子野之间逡巡,“不过有个疑问。”</p>
“什么疑问?”和光皱眉。</p>
“你们两个,一伙的?”</p>
季子野的心脏剧烈地颤动起来,小指忍不住蜷缩,要暴露了?</p>
【别慌!她不一定看得出来。】脑海里响起虞世南的警告声。</p>
“他也是从五万年后来的?”</p>
和光道:“不,只有我一个人是从五万年后来的。这家伙和山谷里的人是一伙的,之前由于某个原因失散了。”</p>
“这样啊。”鸦隐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了,“那你知道这小子的真实身份吗?”</p>
“真实身份?”她嘴里慢慢吐出这几个字,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了解一些,你还知道些什么其他秘密?”</p>
季子野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p>
鸦隐低低笑了出来,“这小子和我是同类。”</p>
“什么意思?”她眯起眼睛,“一个人,怎么会和一只天魔是同类?”</p>
说完,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登时扭头,直直盯住季子野,“你修魔气。”</p>
鸦隐没说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似乎在期待她们内讧。</p>
她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能否给个地方,让我和他单独谈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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