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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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让谢无衍没那么想杀人了。</p>

他转头，目光落在沈挽情身上，但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和披散在身后的长发。</p>

她念着念着，就会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头一点一点的，然后猛地醒悟，直起身接着念。</p>

然后终于，在沈挽情不懈的努力下，她把她自己给成功哄睡着。</p>

谢无衍唇角弯了一下。</p>

下了床，在她面前蹲下。</p>

沈挽情头靠着床边，手上还保持着捏着话本的姿势，这么坐在地铺上就睡着了，眼睫稍稍颤抖，整个人乖巧得像只酣睡的小猫。</p>

兴许是屋内有些冷，她的鼻子皱了皱，然后轻轻打了个喷嚏。</p>

谢无衍看了眼一旁的被子，又看了看沈挽情，起身准备离开。</p>

但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弯腰拿起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p>

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后，沈挽情缩了缩脖子，将自己整个人和被子揉成一起，蜷缩了起来。</p>

谢无衍俯身，看着她的脸，然后轻笑了声。</p>

“傻不傻。”</p>

*</p>

沈挽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p>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谢无衍不在屋子里，只有桌上摆着一盘糕点，看上去是特地给自己留的。</p>

系统没有提示曾子芸遇害，看来昨晚谢无衍并没有跑出去杀人。</p>

想到这，沈挽情总算放下了心。</p>

心一放下，肚子就开始饿。</p>

于是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将地铺卷好收拾起来之后，就到桌子旁坐下，用筷子夹起一块杏仁酥，准备送到口中。</p>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下被推开，直挺挺地摔在了墙上——</p>

“谢大哥！来尝尝我新做的栗仁糕！”</p>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p>

曾子芸拎着糕点盒，原本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在看见沈挽情的时候，瞬间凝固在脸上，然后垮下了脸。</p>

沈挽情的杏仁酥还没吃进去，依旧保持着张嘴这个姿势，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p>

左思右想，食物是无辜的。</p>

于是她将视线从曾子芸身上挪开，一口咬下了杏仁酥。</p>

有什么事吃完再吵，吃完再吵。</p>

“你怎么会在这？”曾子芸铁青着脸。</p>

沈挽情随口扯谎：“我也是来找谢大哥练剑的。”</p>

“练剑？”曾子芸冷笑一声，“谁让你进谢大哥房间的？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还动谢大哥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吗？”</p>

沈挽情实话实说：“实不相瞒，谢无衍让我进来的。”</p>

“你撒谎！”</p>

曾子芸一跺脚，走进来拉住沈挽情的胳膊，将她往外拽，“我来了这么多天，谢大哥都不让我进他的屋，怎么可能让你进去？我看你就是在死缠烂打，还这么不懂规矩！今天我一定要在纪大哥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来主持公道。”</p>

就这样，沈挽情一口杏仁酥还没吃完，就被她一路拖到了玄天阁大厅。</p>

结果刚一进门，就发现大厅里坐满了人。</p>

纪飞臣一行人都在，谢无衍坐在他的左侧，周围全是玄天阁的长老或者高阶弟子。</p>

就连伤势还未恢复的风谣情，都被侍女搀扶着坐在侧位之上。</p>

看样子，是在商讨什么大事。</p>

两人猝不及防地闯进来，让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们身上。</p>

纪飞臣一愣：“挽情，你们这是……”</p>

沈挽情身心俱惫。</p>

她发现了，比起降妖除魔，这种小姑娘之间的破事更让人头疼。</p>

关键曾子芸身份特殊，还不能使用蒙头敲晕这一招。</p>

谢无衍见状，眉头稍皱，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掠过曾子芸，望向沈挽情。</p>

沈挽情刚睡醒，饭还没吃几口就被扯了过来，整个人恹恹的，顺带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p>

“我刚才看见她在谢大哥房间里鬼鬼祟祟的。”曾子芸见自己阿爹也在这，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声音清亮，“你说姑娘家家，怎么能擅自闯入别人的屋里，还碰人家的东西……”</p>

谢无衍开口：“我让她进去的。”</p>

曾子芸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淡的声音打断。</p>

谢无衍抬眸，目光掠过沈挽情，然后在曾子芸脸上停下：“我让她进去的，不行么？”</p>

气氛顿时就安静了下来。</p>

周围的人也顿时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毕竟作为玄天阁长老的女儿，曾子芸这几天如此高调的追求谢无衍，也是人尽皆知。</p>

曾子芸脸涨得通红，憋不出一句话。</p>

长老咳嗽一声，连忙道：“真是的，小孩子脾性，你们快找位置坐下吧。”</p>

曾子芸兴许是觉得丢人，硬邦邦地站着没动。</p>

沈挽情左右瞄了瞄，在纪飞臣身边发现一个空位。</p>

她寻思了一下，现在这情况明显尴尬的也不是自己，所以与其这么审犯人似的站着，不如找个位置坐下。</p>

顺带吃点桌上的糕点，不然肚子怪饿的。</p>

就在她迈开步子朝着纪飞臣的方向溜去时，猝不及防地被谢无衍拽住胳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p>

沈挽情试图挣扎，却只听见他透着些冷意的声音：“坐着。”</p>

她立刻乖巧地坐直。</p>

曾子芸见状，眼眶更红了。</p>

“还在那杵着干嘛？”长老兴许是觉得丢人，语气里也难得带了些斥责，“小芸，我平日是怎么教你规矩的？你胡乱冤枉别人，还闹到这里来，如此不识大体，难道是要我罚你抄书吗？”</p>

风谣情试图解围：“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长老不必置气……”</p>

沈挽情捧着杯茶，靠着椅子，顺便从谢无衍那里顺来几块茶点，开始安详看戏。</p>

“我没有胡乱冤枉她！”曾子芸将牙一咬，抬手指向沈挽情，“她原本就十分可疑，我是担心她想谋害谢公子，才会将她带来这里的。”</p>

这话一出口，看戏的沈挽情瞬间发觉不对。</p>

她皱了下眉，扫了眼周围坐着的人。</p>

或许是商讨有关如何除魔和重新封印魔尊一事，除了纪飞臣他们，周围还坐了大概五六个人。</p>

沈挽情将茶杯攥紧，眸色愈深。</p>

“你还不知错！”长老猛地一拍桌子，一些茶水溅了出来。</p>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风姐姐和纪大哥！”曾子芸被冲昏头脑，索性也不管不顾，扯子嗓子喊道，“你问问他们，几天前我们降服画皮鬼的时候，沈姑娘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邪术？我亲眼看见她能燃烧自己的血来——”</p>

“小芸！”</p>

几道声音同时传来。</p>

纪飞臣拍案而起，就连风谣情也面色大变。</p>

曾子芸觉得自尊心受辱，眼泪直往下掉，还不忘振振有词：“名门正派才没有这样的旁门左道，万一她是魔域那边的人，想要谋害风姐姐和谢公子该怎么办？”</p>

“血…烧血。”长老瞳孔地震，他手紧紧握成拳。</p>

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p>

纪飞臣站起身，手握住剑，一副警惕地模样。</p>

长老抬起眼，眉峰一寒，抬手道：“来人！”</p>

顿时，在座所有玄天阁的高阶弟子在一瞬间全都起了身，气势汹汹地逼近了沈挽情的方向。</p>

纪飞臣想拦在沈挽情面前，却被一旁的弟子给挡下。</p>

于是他攥紧拳头，咬牙看向主位上玄天阁长老：“我不知您这是何意。”</p>

“烧血之术，我略有耳闻。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极少，并且都是一脉相承，向来都是归为天道宫门下。然而早在几十年前，会这一秘术的所有族人，就已经消亡殆尽。”</p>

长老看着沈挽情，皱起眉：“如果她真的会这种秘术，就算我们玄天阁放过她，天道宫也不会。”</p>

“长老，即使她真的会烧血之术，但也是同飞臣自小一块长大，绝非恶人。”风谣情艰难地站起身，走到纪飞臣旁边，一同说情，“更何况那天，她是为了救我们，才会——”</p>

“谣儿，你不懂。”长老叹了口气，摇摇头，“虽然我并没有接触过这种秘术，但也清楚这种秘术到底有多么强大。如果她真的拥有这种力量，就说明烧血术还能继续传承下去。如果能用这种力量对抗魔域，这对天下苍生来说都是件好事。”</p>

沈挽情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喝茶，动都没动一下。</p>

传承。</p>

如果自己掌握的，真的是一脉相承的力量，该如何传承。</p>

被豢养起来，指望着血脉的延续吗？</p>

纪飞臣当然也能听懂，他拔出剑，用力到手腕都在震动：“可笑，什么时候玄天阁觉得用牺牲无辜人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就是正义的了？”</p>

长老面色不惊，语气平缓：“纪公子，侠义之人，从来不会害怕牺牲，您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p>

“不，这不一样。”风谣情握住纪飞臣的手，眸中一片清朗，“自己选择牺牲，和牺牲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p>

“既然这样，那只能老夫来做这个恶人。”长老叹了口气，抬起手，“来人，拿下。”</p>

“是！”</p>

一旁的高阶弟子抱拳，几人拦住纪飞臣，剩下几人朝着沈挽情的方向逼近。</p>

然而就在他们的剑锋即将架在沈挽情脖颈上时，一旁的谢无衍动了。</p>

他抬手，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截了当地握住了那袭来的剑柄。</p>

高阶弟子的修为不浅，出剑迅速，剑气凌冽。但谢无衍却毫发未伤，甚至都没割出一道小口。</p>

他抬眼，眉峰一寒，剑刃硬生生被捏碎。</p>

剑气伴随着巨大的灵力波动，震慑开来。</p>

“谢公子，我们不想与你为敌。”长老站起身，“玄天阁内都是我们的人，如果要强搏，只会两败俱伤。”</p>

“是吗？”谢无衍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倒也可以试试。”</p>

谢无衍在护着她。</p>

可能一开始他执意让自己坐在这个位置，就是猜到了曾子芸这人恐怕一时激动会口不择言。</p>

不知道为什么，沈挽情觉得有些讽刺。</p>

这些名门正道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一心想让自己牺牲成全大局，而恶贯满盈的反派却只想让她活着。</p>

沈挽情掀起眼帘，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茶杯。</p>

“砰”</p>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这盏茶杯被硬生生地砸碎。</p>

沈挽情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将瓷片抵住自己的脖颈，稍稍用力，就割开一道血痕。</p>

“一脉相承是吗？”她笑了声，“长老，我不是玄天阁的人，什么时候需要您来替我做选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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