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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车身前的斑马线上是往来的行人,路灯车灯中人影绰绰。
天色黑得发蓝。
红色的交通灯还在高处亮着。
黎曼青将双手伸到面前,低下头吹了一口温热的气,搓了搓。
红灯转绿,重新扶上方向盘往家的方向驶去。
“下雪了。”
陆屿看着窗外,缓缓说。
车前的挡风玻璃上落下一片、两片的雪花,徐徐化成水。
细细的雪粒子从天空坠落,大片大片地被路灯照亮。
黎曼青向前探头看了看,“还真是。”
比“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美景更早到来的是寒冷。
一下车,几朵雪花落进她的领口,冰得她直跺脚。
地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走起路来易滑倒。
陆屿撑着腋杖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黎曼青都心惊胆战,索性掺着他走。
一只手提着陆屿的袖口,一只手握紧了他的小臂。
陆屿垂下眼,视线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上。
脚步停下,反手握住她冻成冰的指尖,紧紧地,温度逐渐传导过去。
“你……”黎曼青一怔。
却听他慢条斯理说:“这样扶,才稳。”
末了又补上一句:“天冷了,出门记得戴手套。”
-
翌日,黎曼青一觉睡到了十二点半,沉沉地埋在柔软的枕间。
昨天夜里,一个又一个的梦接踵而来。
她又梦见自己和陆屿在沙滩上做|爱,半夜惊醒时一身的汗。
不同往日醒后的回味和自行解决。
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2:15,下意识竖起耳朵听隔壁房间有没有动静。
确认是一片寂静,才放下悬着的心。
他离得太近,以至于她做这样的梦后,有种隐匿的罪恶感。
后半夜,她梦到了从前和黎思、许哲文还有许思雯一起住在老房子里的时光,争吵声、打骂的痛感,吵得她梦境嘈杂一片,头痛欲裂。
一阵恶寒中惊醒,惊了一身虚汗。
黎曼青悄无声息地摸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再爬进被窝里,这才舒心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陆屿已经不在家中,靠在玄关墙边的腋杖也消失了。
餐桌上留着他准备好的早餐。
微信里躺着他的消息。
屿:「我和陈晨外出办一点事,早餐在桌上,记得热过再吃。晚饭等我回来做。」
黎曼青走到阳台上往楼底下望,早就没有他的身影了。
枯枝头上没有积雪,城市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一觉醒来白雪茫茫。
小雪只是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徒留下冰霜与冷。
她独自坐到餐桌上把早餐当午餐吃了。
休息了一会儿,她画了简单的妆容。
按照计划,她今天要去一个博物馆参观学习。
出门前,黎曼青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尘封一年的手套戴上了。
-
事实上,陆屿并不是和陈晨外出办事,而是和一个叫唐厉的人。
上午跟着他去了一趟工作室,婉拒了好一些合作请求和来拜师的学生。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
“您看我们可不可以合作推广,现在网络发达,您不仅作品优秀,样貌又出众。在网上随随便便一宣传,必然能在年轻人中引起热潮,到时候商业价值上升不说,还能让年轻人对陶瓷有所了解。您怎么看?”
陆屿抬头问身边的人:“唐厉,这是哪的人?”
唐厉翻了翻资料说:“瑞万的。”
陆屿把电话交给他:“拒了吧。”
唐厉和对方说完,挂断电话问:“屿哥,你这段时间都到哪去了?怎么还把腿给搞伤了?”
陆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过段时间回来。”
“对了,任凛呢?”陆屿问。
“在后头烧窑呢。”
他们穿过一条石板路,拐进一间更宽敞房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坐在地上,懊恼地搓着自己的头发。
那是陆屿名义上唯一的学生,是爷爷朋友的孙子。
陆屿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里夹着的青瓷片,“给我看看。”
任凛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把东西呈到他面前。
“颜色太闷、不匀、太灰。”
陆屿审视了一番,给出
评价。
任凛闷闷不乐地说:“我知道……”
陆屿审视他的表情说:“再去烧,修改釉药配比,可以参照我给你的,也可以自己琢磨,烧到你自己满意为止再拿给我看。”
青瓷的颜色本就难把握,即使是曾经的官窑,也是在数以万计残次品的堆积下,才诞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天青色”。
如今,即使是研究了一生的大师也无法复刻那样的美丽,陆屿自然没有在苛求这些。
只是在以一个合格的现代陶瓷艺术品的标准要求任凛。
“陆屿,陆屿!”小巷里跑来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雀跃着,一见他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听说今天你也回来,就跟着凛凛来了。”
女人名叫任雪,是任凛的姐姐,19岁,还是个大学生。
陆屿瞥了一眼,继续和任凛把话说完:“失败一个就垂头丧气,你要这样不如别学,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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