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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她第一反应是睁眼说瞎话。
“你催动了内力?”他两指搭上她的手腕,眸色凝重,越发癫狂,“灵絮,你擅自修炼杨氏秘法,又只练了半截,没有牵魂丹,不?出三月,会气反攻心,绞心断肠而亡!”
桃枝当然知道,只是若无寄托,余生再长也不?过苦渡岁月,如今她被接纳为沈家的一员,就算这美满仅仅维持到满月时分,她也心满意足。
她越发平静,企图让他也安定?下来,“我不?是什么灵絮,公子,你真的认错了。”
“那日秋寒骤冷,我想为你带去冬被,不?料……太后驾崩……我怕你伤心,却突然听说你摔下山崖不?见踪迹,感兴寺外几百里的村庄田野,我都派人里里外外翻过,我不?信你死了,”她被拥入怀中,那人浑身冰凉得让她打了个冷颤,他也哆嗦着把头埋入她的发间,“你想逃离盛京,只管走就是了,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没有抛下你,我只是……想真正活一遍。”
他抚摸她的鬓发,“我帮助太后党,与摄政王周旋,看着?回禀的侍从说没有找到你,既生气又无能为力,你怪我吗?两个月才?找到你。”
她摇摇头,“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西南两王虎视,摄政王将联合郑家对江东王下手,我来和江东王赵礼交涉,看他是否有向摄政王称臣之心。”
光影斑驳的午后,人流如织的寺庙后面,桃枝被青年拥坐着?墙角,如同寂寞空庭中渡过的每一日,他满是茧子的十指交织在她发间,解了她自己胡乱绑的堕马髻,巧手编出个漂亮的双鬟髻,极显活泼可爱,也是她在宫里最常用的发型。
“好了吗?”她怕郑氏等急了。
她的双眼放空,额头、鼻梁、下颌,被他双手和专注的目光描摹地直痒痒,她忍不?住躲,一边发笑,一把钻到他怀里,“好了,冯裕,我当真要回去了。”
他拥着漂亮的娃娃,可惜皮肤沾染上了陌生的气味,他不?太喜欢,“三月之期前,我会为你送去牵魂丹,我不?会让你死的。”
三月之期……再次想起这话,已经十一月初八,愉悦的日子从指尖溜走,这天是老夫人的娘家,陆家二公子陆进的婚宴。
马车外大道旁萧条冷清,驶过繁华锦蔟的园子,马车悠悠在陆府门前停下。
陆府看起来比沈府更为气派,桃枝搀扶着老夫人跨过门槛,迎宾的小厮没有立即迎上来,正招呼另一群衣冠楚楚的贵人往里进,留沈家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桃枝见老爷夫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从沈禄手里拿过请帖,自上前递到小厮手里,“我们是沈府的客人,老爷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久等?不?得,劳烦哥哥尽早安排我们落座。”
那小厮本想让沈家出些银子疏通,自然没想到沈家的小姑娘会过来催促,一时愣神,也拉不?下脸来拒绝,扬手请道:“好嘞,往这边走。”
“桃枝,你可真棒。”郑氏肩膀推了一把身旁的沈瑜,上前挽她的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我看着?都吓人,你怎么敢上前搭话?”
桃枝为她改的衣服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走在繁花间,端的是一个艳压群芳,来往女子皆连连瞩目,她也更骄傲地昂首挺胸阔步而行。
“这等?迎客小厮是最欺软怕硬的,而我的身份是养女,年纪又小,最适合与他们交涉,他们不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女子,陆家也不?会计较沈家冒犯。”
她还有私心,今日是她作为沈家的姑娘第一次参加宴席,她需要立威,让旁人知道,她也是沈家的主子。
沈家的席位靠后,几乎靠近大门,老爷夫人皆皱着眉头落座,桃枝坐在夫人的下首,发现甫一进陆府,一路上牵扯她头发,戳戳她脊背的三哥哥沈庚便不见了。
府外百姓只许着?素衣,为太后戴孝,府内宴席上却衣香鬓影,推杯换盏好生热闹。
老夫人和郑氏时不时站起身与人交际,还把桃枝推到跟前,她也只好甜甜地笑着?,而后端正坐下,百无聊赖。
头顶忽觉异样,她伸手,扫下许多草末,抬头看,屋顶黑瓦被掀掉一块,沈庚的半张俊脸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拉着?他的手上了
屋,“还有啊,你看,姑娘的袖子里露出一块白色中衣,证明她想要为母守孝,并不想参加宴席,却硬被拉过来,所以配饰鞋袜皆不?用心,红鞋绿袜,简直一团糟。”
“真有意思。”
桃枝望着?楼下发呆,沈庚和陆含蕊一人抓着?她一只手,说起之前见过那位程家的小公子,此番并未前来,他自幼患弱症,整夜难以成眠,程大人爱子,只要他能睡着,随他如何闹腾,所以他常在那大宅子里呼朋唤友,玩到精疲力竭方能入睡。
他们
在商量什么时候再去看看他。一直没说话的李侑突然道:“我爹得了一种西域神药,可助睡眠,或可供他一试。”
桃枝没搭话,懒散抬眼,便看见了青黑色蟒袍,玉冠白面的青年宦官。他与一位大腹便便的三品官员装扮的老爷一道步入院门,身后跟着?数名随从。
冯裕……
“那是京城来的御史大夫,秉笔太监冯裕。”陆含蕊努了努下巴,“没想到他这样年轻。”
桃枝问:“旁边的是谁?”
“江东王。”
江东王赵礼,算起来还是桃枝的同辈,其父赵檐能征善战,打下江东,被周太宗赵安年着令就地封王,执掌江东三郡。
“江东王?”沈庚探头来看,“就是那位守成之君,庸碌有于谋虑不?足的赵礼?”
陆含蕊道:“守成之君怎么了?江东这么些年在他们父子手上,富甲天下,我觉得守成也挺好的呀。”
一丝痛楚从心脏蔓延,针扎似的,遍至全身,桃枝呼吸急促,强撑着?双腿站起,“我要下去了。”
不?等?他们回应,三两下跳到屋后平地,陆含蕊瞪大双眼,“她会武功?”沈庚脸色骤变,施展轻功追过去,已经失了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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