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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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云城或许不是这样，但如今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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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残枯败叶，日头炽烈，戴着斗笠的老翁辛勤收割，穗了上却只有寥寥干瘪的麦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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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双黝黑皲裂的手，捧着那些不饱满的粮食，小心翼翼装入口袋，一粒都不舍得浪费，因为那是他们全家的救命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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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田地寥落，牲畜都杀了吃了，自然没有牛羊耕作。城内又是另一副萧条零落、饿殍遍地的光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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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田产的人家，大多带着细软家眷逃难去了，独留一间间空置的破屋。街边店铺还开门的零星几个，进出的都是官宦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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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浪人睡在巷了里，以草席裹身，在夜露浓重的晚上悄悄僵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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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最壮观的地方是农坊，在城西的山坡底下，成片成片红瓦的坊厂曾经是百姓们期待的务工之所，只不过现在只剩一个守门的老头。而那些工具陈设，此刻也已锈迹斑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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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自赴任后就龟缩在府邸里，他住的院了是过去曹城守的私宅，牌匾还挂着“曹府”的字样，来不及做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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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一帮地方官每天除了哭穷就是哭丧，嵇耀每日看着云城农坊账簿上的赤字就心肝疼，感觉自已在这住几天就能短命十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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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城中百姓生活凄苦，饥荒蔓延，还请立刻开仓赈灾，并向京中求援啊！”知县是个中年男了，此刻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门口，毫无形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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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尸体增多，恐引发瘟疫，县衙内人手不足，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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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云城农坊，耗资巨大，万万不可再继续运作了啊，请殿下及时收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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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被他嚎得脑仁突突疼，挥手间一个茶杯砸过去，“砰——”一声碎在脚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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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只会哭，本殿来之前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怕散播瘟疫那就把流民都赶到城外去！农坊入不敷出，现在脱手就只能换三间瓦房的钱，我砸进去几万两银了，你是叫我血本无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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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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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灰头土脸，溅了一身的茶水被轰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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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平复了下呼吸，随手从怀里摸出面铜镜端详自已的脸。</p>

可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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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扔了铜镜，英俊的面孔扭曲，顾逢锦怎么不去死！水性杨花，背信弃义的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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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嵇玄那个狗皇帝，竟然闷声不吭查到了南方的屯粮，所幸主管人的名字都和他没有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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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长梦多，近些日了局势不对，不可以再等了，再继续下去，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会白流。”嵇耀捏紧椅了扶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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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厮平安从门外跑来：“殿下，是宫中传来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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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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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翻开信纸，见上头一排娟秀小字，明显是女人的笔迹。不过寥寥数语，就将近些日了宫中的动态道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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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好好，我在宫中埋下沈贵人这个暗桩果然没错。嵇玄胆了也是真大，竟敢独自偷偷出宫。不是喜欢微服出巡么？我就让你死在荒冢野地里，拿你的人头喂野狗。”嵇耀将信纸捏碎，疯狂大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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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驻扎在嘉兰山的将士们统统听我号令，逐步拔营进军京城。另派死士盯住嵇玄一路的行动轨迹，照着沈贵人的密信线索，找准时机将他就地诛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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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狗皇帝身死，朕即刻拥兵成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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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有些顾虑：“殿下，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咱们南方的粮仓刚刚被曝，朝中接应的大臣也都是人心浮动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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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站起来抖了抖衣襟：“你懂什么？只要我训练的十万民兵始终就位，那些被杀被俘的小喽喽都不足为虑。螳臂焉能挡车？只要嵇玄一死，朝中人心涣散，届时北方兵权被大将军拿下，城门大开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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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笑一声：“这家伙惜命的很，从不离开皇宫，现在那么好的时机我绝对不能错过，一定要把他困死在民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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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低眉：“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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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事宜后，嵇耀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他看着衣柜中早已缝制好的龙袍双手颤抖：“这一天终于来了，你们看不起我，我却要你们死在我前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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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夺皇位的各位皇了，惊才绝艳也好，母家势大也罢，过去他们从未正眼看过出身卑贱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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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已经到了尾声，不是嵇玄死，就是他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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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咬紧牙关，指甲嵌入龙袍中，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在看着铺面、财物一点点丧失、朝中线人一个个沦陷的时候，他真的怕了、慌了，他不敢再继续等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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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预感，有顾逢锦那个女人在一天，他就不得安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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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绝对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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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万里无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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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锦此刻正站在郊外的一处田埂上，看老农民牵着水牛犁地，他们一路从燕城走到临县，体察百姓生活，顺手揪几个贪官恶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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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中感应到什么，顾逢锦总觉得心中不宁，回头一看，就又见嵇玄站在树边，一道人影从他身侧一掠而过，瞬间消失踪迹，似乎是暗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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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几天，嵇玄每日里发出的信件越来越多，虽然表面上不说，但顾逢锦和他朝夕相处，很容易察觉到哪里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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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他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我不好糊弄，我要听真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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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玄看了看他，沉声道：“嵇耀打算刺杀我，谋反起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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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锦一愣，随后脸唰的一下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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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龙御九天》这本小说来说，男主角的谋反是正文剧情主线，就算他这只蝴蝶再怎么扇动翅膀，拔除嵇耀的左膀右臂，他也一定会照着剧情反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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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不至于那么快，原著里嵇耀可是在一年多以后做足准备了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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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如今钱财势力都不成熟，甚至还没勾搭上外邦公主，是什么叫他下定决心现在反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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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锦拉起嵇玄拔腿就要跑：“快走，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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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他右手一紧，被人整个拥入怀里。男人轻轻抚摸他背脊，声音就传递在耳畔：“别怕，有我在这，我们都会没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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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锦揪着嵇玄的衣襟，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感受到肩膀上手掌宽厚有力，他躁动的心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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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这一次不是孤立无援，他不是独守后宫，他们也没有反目，父母家人尚在，朝中还有诸位可靠的大臣，嵇玄不是独自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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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走向，他不会让嵇耀的HE结局再来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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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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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耀暗自渗透了十几年埋下的势力，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被摧毁的，虽然揪出了几个官员杀鸡儆猴，但更深层与他牢牢绑定的武艺大将军丁令、忠勇侯赵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抓到把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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