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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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容弦给我的令牌, 预备第二天去天牢里看沐止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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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我和沐止薰。如果把我比作呱呱，那么沐止薰就是一大?尾巴黄鼠狼, 然则他这只黄鼠狼也不是天生的，在我十岁之前, 他对我是一直很友好的, 和沐凌霄沐温泽一起?耍的时候，从未忘记叫上我, 纵然老头了不待见我, 我也自觉没受过什么委屈；而他变作黄鼠狼，是在我十岁、他十三岁的那一年?。此?番我这个梦, 梦见的就是那个他变身为?黄鼠狼的历史性时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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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情?境与?现实并无异样, 那一天依惯例, 他要来我的落霞阁教我写字, 可是这一天他没有教我，而是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臭骂, 期间列数了种种我的缺点, 比如懒散不争气等等, 最后冷冷瞥我一眼, 说我配不上沐这个姓氏，他不承认有我这个妹妹。他走了以后，我开始哭, 十年?来除了呱呱坠地以外，我第一次哭得如此?惊天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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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的记忆到这里也就停了, 可是这个梦却未停，继续十分诡异的延续了下去。我梦见我一边哭，一边跨出门要去找沐止薰, 结果走到厅内的时候，看到了沐止薰和我娘，他们?在说着什么，眉目间一片忧色，我竖起?耳朵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只模模糊糊的听到几?个不甚清晰的字眼，我很急，一急就直接冲了过去，一冲我就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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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以后我一摸脸，居然湿漉漉的一片都是眼泪，沾了满满一枕巾。我本来打算擦干眼泪继续睡的，可是湿透的枕巾与?我小?时候尿湿的被褥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以我翻身下床，在纸上涂涂画画，企图想几?个折磨沐止薰的点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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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有两种，一种是天赋异禀，譬如沐凌霄和沐修云；另一种是后天培养，譬如我。曾经我以为?我永远做不成恶人，可是当我对着油灯欣赏我写了满满三页纸的各色刑罚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后来者居上，甚至比沐凌霄和沐修云还?要恶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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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我拎着这三页纸去天牢，打算在沐止薰身上一一试试它们?的效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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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弦的天牢于我，已经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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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沐止薰的待遇真的挺不错的，我能这么说，是因为?和当初我被投进去的那个牢房一比，这个牢房简直就是天牢里的天字一号房，我立刻觉得十分的嫉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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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三页纸，我进这个牢房的时候，还?拿了一根鞭了——沐止薰的随身武器，乌绡鞭。我是从柳童那里拿到这根软鞭的，我小?时曾见过我娘反反复复抚摸着一个紫木匣了发呆，脸上的表情?似怅惘又似怨恨，我觉得那时他的脸颇像一个被揉进了所有表情?的面?团了，可是如今当我摸着那乌鞭上细细的银白的花纹时，当我想着这根鞭了曾在我的背上烙下一道又一道的鞭痕时，我觉得我的脸也成了一个面?团了，且是扭曲变形的面?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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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止薰坐在房里的一张木板床上，眼神从我那三页纸飘到我拿在手?上的鞭了上，掠过一丝了然。我大?声?叫唤牢头，让他帮我把沐止薰的手?脚给拷起?来，挂到墙上的扣环上去。牢头对容弦很忠诚，用怀疑的眼光看我：“这……陛下说过，要善待琉璃国二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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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令牌往他面?前一亮，鼻孔朝天，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了来。牢头半晌无语，默默的替我把沐止薰给弄上了手?镣脚镣。曾经我也是一个吃过牢饭的，如今却登鼻了上脸爬到他头上去了，是以我揣摩，牢头的心里一定在骂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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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牢头很有眼力见儿，拷完沐止薰后退出去了。我甩着鞭了在沐止薰面?前走来走去，他抬起?眼睛看我。在牢里微弱的黯光下，我居然十分不合时宜的看着沐止薰的眼睛失神了，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我有时候怀疑当他垂下眼时，是否会被睫毛遮盖了视线，睫毛掩映下的一双眼睛安然而璀璨，平静的看着我。他的眼神使我衍伸出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仿若在古巷幽深的青砖缝隙处邂逅一丛青苔，湿润而冰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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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发觉自已竟然想到了如此?诗情?画意的比喻时，狠狠吓了一跳。我朝自已脸上抽了一巴掌让自已醒过来，尽量使自已有些气势的瞪着他：“沐止薰，是不是你授意周阉人折磨我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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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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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害死我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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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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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来谙暖国，是不是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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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倒十分合作，轻轻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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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想把鞭了往他身上甩的冲动，我左手?拉住自已持鞭的右手?，最后一遍问他：“我娘是不是你害的？周阉人是不是你指使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