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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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瓦凉瓦凉的, 只觉得堵得慌。然而冥冥中还是有一线希望，也许沐止薰如同往常那?般，正在白河镇上的学堂教课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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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揣着这么唯一一线希望直奔白河书院而去, 没见?到沐止薰，倒是见?到一群仰着头的娃儿, 个个跟嗷嗷待哺的雏鸟似的, 我和颜悦色地问他们：“你们夫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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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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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声清脆好听，可是一听在我耳里, 却只觉得心如同秤砣一般直直往下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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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在门口将将撞到了一个人，这人惊叫一声, 这特有的颤抖的尾音十?分?熟悉, 我抬头一看, 正是李荷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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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又?开始抖索了：“沐、沐先生今天没有来，你这个悍妇, 你把他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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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哎, 我从未像此刻般这么庆幸看到他过, 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把怀里一直随身带着的百里安寂的玉佩掏出来塞到他手上：“你爹不?是县令吗？快，拿着这块玉佩，让你爹赶紧找他上头的官, 直报到你们皇宫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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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荷花傻乎乎地看了看那?玉佩，看到上面那?条腾云的龙时, 眼直了。我在心里默念，娘哎，您老可别在这关?键时刻两眼一白, 咕咚一下栽到地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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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荷花却突然回过神来，将脸色一整，肃然对?我说：“我立刻就回去找我爹，你……你一定要找到沐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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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从他坚韧的神色上悟出了许多，其?实李荷花也是明?白我们俩一定不?是普通人的吧，他这样的小家碧玉，碰上沐止薰的事情，却立刻坚强起来，委实令我唏嘘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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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头就走，其?实心里却空落落地没有底，天下这么大，却要叫我往何处去寻沐止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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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李荷花却突然叫住我，他低低地说：“白河镇三十?里地外有一片荒地，昨天夜里来了好几队人马驻扎下来，爹说听他们口音，不?像是西?夜国的人，倒像是琉璃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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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几乎是立刻亮堂了起来，蓦然觉得李荷花那?张脸也变得倾国倾城起来，感激涕零得直想握住他的手叫一声“好姐妹”，可是眼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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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往虽在李大佛和赵兰因的教导下学会了骑马，然而真正独个儿驾驭一匹不?熟悉的马，且速度又?极快，却是从未体验过的。我在马背上被颠得死去活来，差点儿把肺都从嘴巴里颠出来，迎面而来的狂风又?不?知吹了什?么东西?到我鼻孔里去，痒痒得十?分?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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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策马一边想，如果真的是琉璃国的人马，那?么他们在百里安寂眼皮底下潜入西?夜国，百里安寂一定是有所消息的。我只要撑住这几天，撑到百里安寂来救我们，我便算是成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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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跑了几十?里地，终于瞧见?前方灰扑扑的苍穹下，立着几个行辕。我将将迈前了几步，便有护卫模样的人把我拦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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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护卫大约是得了上头的指令，显然就是等着我落网，十?分?恭敬地叫了我一声“永仁公主?”，把我“请”下了马，带到了一处房内，然后便无声无息地遁了，连一句话都不?撂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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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过去的一年多里，见?了许多大风大浪大世面，是以如今反而淡定了，摸了房中桌上一壶凉茶灌了几口，把指甲里的黄泥洗了去，估摸着等到晚饭时间便能见?着送饭的人了，我便可以想法了从那?人嘴里套出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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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黄昏的时候，果然有人送饭到我房中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来送饭的不?是小厮不?是婢女，一来便来了一个最大的官儿，来的人是琉璃国的老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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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乍一见?到他，反射性地就要双膝一软跪下去喊他父皇，幸而我膝头才将将一弯，便想起了我与他之间的深仇大恨，立刻板起腰来，站得笔挺笔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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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未见?，他的一双眼睛因为?纵欲过度而更加浑浊，笨重的身躯轰隆隆地朝房里轧过来，最后在一张椅了上坐了，眯着眼睛问我：“见?了朕为?何不?下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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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了虽然昏庸，毕竟还是帝王，这话一说出来，颇有那?么些?气势，我很没骨气地一哆嗦，腿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去，最后愣是被我挺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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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静默地对?峙良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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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的“他”，大约指的就是我娘。我一想起我娘因他而死，愈发愤怒起来，紧紧闭着嘴不?搭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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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了却自言自语起来：“朕这么爱他，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摘下来捧到他面前去。他却不?屑一顾，满心满眼都是西?夜国那?个老匹夫，朕，便一丝一毫也比不?过那?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