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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凤鸣举杯站了一站,什么也没说,忽就抬手将满杯的梨花白一仰而尽。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倒了第二杯,再尽,然后第三杯。三杯过后,宾客大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有人大声赞好,有人击杯相应,有人拱手称喜,有人笑而不语。
好热闹的已经先上前来拉他喝酒。沈凤鸣来者不拒,提着他的梨花白,来一个干一杯,辗转不到几桌,一壶酒很快饮尽,他便就近倒上新的。除了饮酒——他还能做什么呢?这是何等欢腾喧闹的时分,可他只有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成亲了,一个人。他的新娘子不是他的新娘子,他以为是朋友的那个人也根本没有出现。他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了——惟有一醉,可忘千愁。
主桌上给夏琰留出的那个位置依然刺目地空着。他的缺席令所有为他而来的人一腔热情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饮酒。沈凤鸣在觥筹交错之中惊讶地发现——凌厉竟然也在这,带了苏扶风、五五两个。一家三口坐在偏角,或许并不那么想引人注意,但他走过去时,夫妇两人还是向他举了举杯。
“恭喜。”苏扶风说了这两个字。
沈凤鸣不想解释什么,欣然谢过,一饮而尽。无论他们是为了夏琰而来,还是为了他同秋葵,他现在都只觉眼中酸涩,无法言语。
“本来想去喜堂那边给你们见礼,但上午出了些麻烦,错过了时辰,所以径直来了这里。”凌厉道,“等会儿这边散了,我们想……还过去你那边多讨杯酒喝,不知可方便?”
沈凤鸣一怔:“欢迎之至。”夏琰杳杳无踪,思仙楼里不少人已现退意,倒罕少见还愿意留晚些的。以凌厉这身份,总不能是准备起哄洞房花烛的那一拨吧?
凌厉见他表情,便解释:“是因为阿寒也想来喝你们的喜酒,但她……不太好抛头露面,这里人太多,就没让她来。晚上你那边人少,天又黑,她过来喝上一杯,就算给你和秋姑娘道过喜了。”
“韩姑娘也在临安了?”沈凤鸣道,“你们……实是有心了。”
“阿寒很少对人这么上心,但你毕竟是她拿血救的。”苏扶风笑道,“对你同秋姑娘,她可是一直记挂得很。”
沈凤鸣不知该说什么。幸得他这个今日的主角总还是不断有人来找,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已有人来拉,借势便告罪起身去了。
黄昏渐近,宾客已稀,连枯守许久的夏铮亲卫同青龙教众人都已懈怠,被沈凤鸣一并叫进来分酒。刺刺不无忧愁地看着他:“沈大哥,你看起来……不大好。”
“我没事,我很好,倒是你……”
刺刺摇摇头,忽指向他后面,“那个人……你认识吗?好像是刚来的。”
沈凤鸣回过头去。刺刺指的是个看起来很高大的男子——一个背影。沈凤鸣记得,适才这桌坐的是别人,同邻桌已一道走了,这人确实是刚刚才坐下的。别人即使如他这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应会选背墙面外的位置,他却偏偏只把背对着外头,好像对这场喜酒并不感兴趣似的。
“……一个熟人。”沈凤鸣却很快认出他来,起身走过去,“你也来了?怎么话都没一句。”
黑衣人抬起头来,赫然竟是三十。
“来看看。”三十扼要道。“你不是说谁都能来。”
“一个人?”沈凤鸣下意识向四周看。
“来喝喜酒,没必要带人吧?”三十道,“上回你就不信我,这回还不信?”
沈凤鸣笑:“十五呢,他不来?”
“来了。”三十道,“但没进来,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人要见。”
“更重要的人……?”沈凤鸣有点狐疑,随后更吸了口气,看了看另一边还留下没走的卫家兄妹三人,“……卫楹?”
临安城里十五认识的人一只手就数完了,不在这里的只有卫楹。
三十不答,放筷的间歇里默默伸了个拇指。
“他是真记挂这姑娘。”沈凤鸣笑给他添了杯酒,“是觉得对不起人家去赔个礼,还是——”
“他又不是第一次掳人,哪次觉得对不起人过。”三十道,“怕是从鲁家庄那次对面,就记着那姑娘了。否则——搅和那趟喜筵的办法那么多,他怎么就选中了抢新娘子。”
“新郎倌!”婆子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你怎么还坐在那,天都要黑了,还不准备准备着回家!不想同新娘子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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