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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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娅结束医院的治疗回到家后, 看到的便是坐在沙发上的一排人，以及乖乖在一旁招待客人的2048。</p>

席漠山端坐沙发正中央，洛川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黎溥黎祁则缩在对面。</p>

见席娅回来，客厅中沉默得近乎肃穆的气氛终于被打破。</p>

黎溥黎祁正想开口喊她，却又倏然想起这里还有个巨佬元帅, 及时住了嘴。</p>

席漠山见席娅坐着轮椅进来，站起身过去扶住轮椅, 沉声道：“去了医院？”</p>

席娅“嗯”了一声。</p>

黎溥黎祁发现向来严肃得不近人情的元帅此时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温柔，不由得震悚，更加不敢插嘴说话。</p>

洛川倒是自如地走上前，在席娅身边低声喊了一句：“上校。”</p>

席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鹌鹑似的双生子, 以及他们旁边摆着的两个巨大玩偶, 说道：“欢迎回来。”</p>

黎溥黎祁默默热泪盈眶, 这才跟着喊了声“上校”。</p>

简单地打过招呼，几个人重新落座。</p>

有席漠山在，发言权自然轮不到几个小辈手上。</p>

在了解过席娅的身体状况后，他沉默半晌，说道：“治疗结束后, 回去复职吧。”</p>

对于向来说一不二的帝国元帅，“吧”这个字代表难得的商量语气。</p>

尽管没有了S级体质，但席娅的军事见解和处理能力仍然不容小觑，只要她愿意, 重新担任上校一职无可非议。</p>

黎溥黎祁听到元帅的问话，顿时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席娅。</p>

他们觉得席娅肯定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p>

从踏进军校，进入军队的那一刻, 他们这些人的未来轨迹已然清晰明确。</p>

席娅自然也是一样的，她甚至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地方。</p>

然而客厅却寂静了良久。</p>

席娅短暂的沉默让几人心中一凛，心中顿时浮现了不可思议的猜测。</p>

“我想退役。”席娅平静地说道，语气坦然，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p>

席漠山难得怔了一瞬，一旁的洛川也看了过来。</p>

“上校不是文职，无法上战场是不合格的，我不具备担任上校的资格，也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参谋长。”席娅垂眼说道，“就私心而言，我也希望退役，尝试其他的生活。”</p>

如果说前半句话还让人觉得是托词，其中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么席娅的后半句直接就将所有劝说挡了回去。</p>

历经沙场的将士功成身退。在身为军人时席娅问心无愧，担起了所有责任，此时没有人能指责她的选择。</p>

席漠山沉默良久。</p>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觉得心中有些酸涩。</p>

想让席娅回军区，正是担心她在失去S级体质后灰心迷茫。而军队至少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担任上校一职或许能让她重新找到目标。</p>

但如果是席娅自己不愿意回去，席漠山不能、也不会说什么。</p>

气氛忽然凝滞下来。</p>

席漠山收拾好情绪，又问道：“你想做什么？”</p>

席娅没有多少犹豫，说道：“半年观察期结束后，我会去其他星系看看。”</p>

身为军人外出执行任务时，席娅去过不少地方。</p>

宇宙很大，不同的星系拥有千差万别的星球，那些与帝国环境截然不同的异星景象和危险生物都曾短暂地吸引过她的目光，只是那时身负任务，她无法在一个地方驻留太久。</p>

以前她偶尔也想过虫族战争结束后能做什么。</p>

——游历异星，探索未知，追寻危险。</p>

即使不再拥有S级体质和作为保障的战力，这些渴望并没有减弱，反而随着居家的安逸越发强烈。</p>

安逸让她消亡，只有危险能使她存活。</p>

*</p>

身为元帅的席漠山军务在身，和席娅聊了一会后就离开了，客厅便只剩下四个年轻人。</p>

黎溥黎祁从震惊中回过神，犹疑地试探道：“上校……你真的不回来了吗？”</p>

席娅“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一旁沉默的洛川：“你应该快升职了吧，如果不想离开第三部队，可以申请——”</p>

“我被处分了。”洛川忽然低声道，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席娅，“不会升职。”</p>

“处分？”席娅抬了抬眉，有些诧异。</p>

她并不知道洛川受到处分的事情，不过想起之前双生子说的话，也有了大概的猜测。</p>

“在军中用训练仓玩游戏？”</p>

洛川坦然地“嗯”了一声。</p>

席娅：“……”</p>

一个个的，明知故犯搞事情。</p>

《遗忘大陆》的魅力大到这种程度了？</p>

席娅按了按眉心，没有接着刨根问底，转而说道：“中校的职位足够管理部队了，我很快就会申请退役，到时候第三部队还是得交给你。”</p>

洛川这会便沉默了。</p>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留在没有席娅的军队中。</p>

但是仅仅拿出“想要追随”的理由申请退役，即使军部同意了，席娅也不会允许他继续跟着。</p>

该怎么做。</p>

在这沉默的瞬间，他的思绪漂浮，触及印刻在记忆深层的信仰。</p>

他出身的贫民星一如庞大星系中的任何一颗垃圾星球，充斥着肮脏与混乱，在那里的记忆只剩下黑白两色，模糊而阴抑。</p>

要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阴险、狡诈、暴力、残忍、卑鄙，一样都不能缺。而他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有着A++级的体质，战力一流，幸而智商也不算低。</p>

他活得很好——在见到前来执行任务的席娅之前，洛川的确这么深信着。</p>

野兽只需要满足于低级生理需求，然而在动了成为人的念头后，它才发现自己的丑陋，同时意识到渐生的贪婪。</p>

它渴望成为人，只有奢侈的信仰能作为支撑。</p>

席娅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p>

那时的她就已经强大得夺目，杀绝果断，坚定正直，俨然是一位教科书般标准的帝国军人，并且比任何人都更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