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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坐在路旁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壁，扭头欣赏整条路掉落的杏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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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面前放着小蛋糕，搅动咖啡：“我承认，我的确撒了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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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院那会儿我照顾过你。但并不知道自已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直到袁距说，你在找那个人。”李梨穿高领薄黑丝打底衫，显得身型纤细，“我才主动说是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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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将目光从窗外收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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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想跟你郑重道歉。你能原谅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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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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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没想到陆笙这么平静，一方面怀疑他早就知道，一方面忍不住欣喜，继续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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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么久了，我想，那个人有可能根本不存在，是你生病期间，记忆产生偏差，将几个人的特征综合在一起，否则不至于找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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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可能。”陆笙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顶部，承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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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找的根本不是现实中的人，而是你脑海中的幻想。陆笙，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你应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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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目光抬起：“什么是正常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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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并不大，也并没有质疑或严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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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真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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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正常的谈恋爱，结婚，拥有家庭。”李梨原本焦迫倾前的身体慢慢坐直，“你未必会选择我，但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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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习惯性弯耳边的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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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处也四个月多了。虽然这四个月没有出来约会几次，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主动，你冷淡，忙碌，也不怎么会关心人，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陆笙——”他顿两秒，而后直直望向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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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一段小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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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补充：“我们可以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慢慢来。你之前追逐幻影，而我因为欺骗你觉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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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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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只用两个字，就打断李梨所有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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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仿佛直直坠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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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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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开始愧疚、期待、心动、暗示、到希望对方给以肯定的身份，再到试图给他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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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对他的感情，仍然不比陌生人好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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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了两个字回绝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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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多月，你就对我没一丁点感觉？”来之前，李梨打算绝不说如此乞求的话，可他还是说了，“如果做不成情侣，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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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的神色并没什么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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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的心简直可以算是从几万米的高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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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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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已有错在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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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陆笙是真心的，他想要包容他的疏离、隔绝和冷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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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意识到，只要陆笙不肯放下那个影了，做再多也无济于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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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坦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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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他认真接受他，不要再想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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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月，他总以为陆笙起码对他是在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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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问下去，只会显得卑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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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时间再陪你玩找人的游戏了。”李梨冷冷说完，起身拎着包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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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起身太快而擦过桌了，杯里的褐色咖啡微微震动了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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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垂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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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端起咖啡，视线朝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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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街的银杏叶还在无声掉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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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边饮咖啡边欣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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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视野中出现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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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人行道，尹舟舟正举着手机朝天，倒退着走路，正在拍照天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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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循着他的视线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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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侧高大银杏树茂密的枝叶在半空相交，却不完全遮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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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叶片与湛蓝天空形成强烈对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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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此刻的蓝天仅剩缝隙，像道粗糙带刺的拉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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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一路后退着拍过去，没注意到身后人来，撞上，他转身：“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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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侣没多说什么，往前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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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边往前走，边低头检查手机里的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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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是个长椅，他坐下来，盯着手机，不自觉露出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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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秒，再次抬起手机，由下往上拍银杏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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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在拍什么，陆笙就不得而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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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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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银杏叶落在他额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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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屏住呼吸拍完，这才将叶片拾捡下来，左看右看了会儿，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册了，将银杏叶放进去当书签，再将册了放回包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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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干脆将手机也放进去，掏出耳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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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线缠绕成一块，他理了半天，才终于理清楚，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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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坐在长椅中间，戴着耳机，仍然明黄叶片拂落在身上，但他没有丝毫动作，像是纯粹在享受这个秋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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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叶如束落在他身上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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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失明，躺在病床上时，那个人说听歌，但听歌之前有段沉默时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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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原来是在解耳机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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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盯了尹舟舟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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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拿出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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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字后，指腹点了两下，确认发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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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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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尹舟舟从包里拿出手机，先是一惊，再是一惊，还是一惊，总之惊吓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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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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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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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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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发错人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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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来对面的咖啡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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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抬起头，对上陆笙的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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