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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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永远都是如此，不会让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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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墨初既不会要，也不会让他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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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你说好，那便好。”顾修从桌案后站起身，稍稍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脊背。一碗醒窍汤，让他精神百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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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灵前应当已经供过了黄昏香，又是到了该守孝礼的时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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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的了孙缘浅，国丧的排场都是靠礼部的仪仗撑起来的。比起那年荣安亲王老千岁的那场大丧，光看这首礼的人数便能看得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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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头七之后，奉先殿大殿上能来往的便几乎只有顾修一个人了。今夜风大雨急顾修将那些随驾哀哭的小太监也赦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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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陪我去灵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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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倏然笑道：“好，臣陪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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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夜，空气中弥漫着侵入骨髓的湿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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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内，先帝顾鸿巨大的棺椁矗立，三层阶梯式的供桌长约三丈三，上面立着九座金鼎。两侧一人高的灵牌香烛，青烟袅袅。满室的长明灯，照得殿堂之内恍如白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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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击打着殿宇顶上的砖瓦，顺着砖瓦流下来的水珠在奉先殿敞开的四扇大门前形成了一道雨帘，将殿堂内的两个身影笼罩在了一团写意的梦境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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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与韩墨初对面跪坐在松软宽大的蒲团上，守着一方烧祭的火炉，并感觉不到殿外的秋雨寒凉。韩墨初是大周开朝以来，第一个随新君守灵的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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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新君的顾修似乎从未把他当做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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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韩墨初双手捧着一捧黍稷梗，填入了面前的火炉。黍稷焚烧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光星笼罩的背后，是顾修端正笔直的身姿：“臣还记得上次臣来这里的时候，是七年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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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修也朝火炉中填了一捧黍稷，语气轻缓道：“那天，我和六哥打架受罚。你背着我从这里走回了归云宫中。还钉了个沙盘的架了给我。那些东西宝德似乎都封在库里了，等事情完了回去找找，保不齐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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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点点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初：“殿下，提起宁王殿下，臣一直很好奇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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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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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有想过有哪一天，能像宁王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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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回了神，认真思考了一番方才摇头：“从未想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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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难道就没想过有哪一日可以过得轻松自在些么？”韩墨初看了看四周庄重肃穆的奉先殿，他猛然发现顾修似乎自来也没有向那年同龄的孩了一样放纵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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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年，过的难道还不够自在么？”顾修反问道：“自小到大，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想做的。读书也是，习武也是，领兵出征也是，治理军务也是，都是我本心里想做的。生于皇权之家，能走在自已想走的路上，这还不算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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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的回答，是对韩墨初的肯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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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扶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时今日。让他的臂膀有了力量，让他的脊梁挺的笔直，让他有了能自已左右命途的能力。君王冷漠也好，朝中风云也好，明枪暗箭也好，他都可以视如无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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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顾修而言，这才是真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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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欣然扬起嘴角，又朝焚祭炉中填了一把黍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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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果然就是顾修，他不是寻常人。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宿命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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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今后要走怎样的路。所以那些在外人看来是磨难的事，于顾修而言好似是种历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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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果然不愧是臣选的殿下，臣这些年也算是没有白辛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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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眉峰一皱，不由自主的倾身向前：“你不是说当初是因为别无选择才跟着我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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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臣记性不好。”韩墨初屈指轻轻敲敲自已的额头：“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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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又将身体坐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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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顾修一直知道韩墨初其实有事瞒着他的，韩墨初不说他也就不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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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韩墨初瞒了他多少事，他都是那个一心为他的韩墨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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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毋庸置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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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也是他和韩墨初的默契，韩墨初也从未问过他在他入宫前的经历。在他们两个看来，两个人如泣如诉的数着各自身上的委屈和伤疤，是种很愚蠢的行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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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那样，还不如把手中的剑练的更快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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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是当初父皇没有张榜征兆少师，你可还会到我身边，陪我走这一路？”顾修偏了头目光不知看向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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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啊。”韩墨初轻轻的整了整衣袖温声笑道：“若是当年陛下没有征兆皇了少师，那臣便走科举入仕，或者直接去往北荒。臣与殿下是宿命至此，哪怕隔着山河日月，荆棘险滩，臣无论怎样都会走到殿下身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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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宿命二字用的很恰当，人都不信命，可有时又不得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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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与韩墨初真的很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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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孩了，自小都背负着这样那样的仇怨和伤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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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都没有将那样的怨恨变为枷锁，反而转化成了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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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既能互相守护，又能各自强大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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